陈翎一启动,那是尘土飞扬,前头疾走,就往北而去。整座相城呈长方形状,布局上与其他城市略有不同。陈翎现在去向是闾里,闾里就是有围墙的住宅区。陈翎低头猛赶,后面许褚大呼小叫着,闾里中的里正、里卒听得声响,不由地都于路观看。陈翎郝颜,自己身为主薄就这么被一路追赶,面子上实在不太好看。又记起前面是仓廪区,过来仓廪区就是北城墙,遂转向东走。过了好一会儿,身后许褚的叫喊声远了去,陈翎才慢慢缓步,喘着气叹息,许褚挺猛啊!轻摇羽扇,度步前行。前面人群往来,热闹非常,是相城西市。陈翎边走边想,相城占地二十亩,其城内南北纵深不足五里,东西长约六里,与河北邺城相比,两者差距好像不是很大。但由于睢水的关系,整座城市左下角被截去很大一块,看似挺大的城市,实则只能算中等。向着府邸而去,现在陈翎贵为主薄,住宅所在当然是在县衙附近的国宅区。国宅,意思就是,城中的官宅。郑玄注:“国宅,凡官所有宫室,吏所治者也。”回至家中,陈翎不由悲从心来。挺大的一间宅子,仅有数名老仆服侍。这些仆从还是第一次见着自家主人,看着这个年轻人穿堂入室,皆不敢挡,缘由陈翎拿着的一柄羽扇。相城当中,仅有一人如此打扮,就是吕布麾下主薄陈翎陈子仪,自家的老爷。陈翎上首跪坐,众仆从中一管家模样的老者上前禀道:“老爷,仆原为袁公府上袁义,…”陈翎摆手,阻而说道:“袁义,不必如此,正甫公不日将归徐州,你等可一并跟随而去。不过在此之前,还需为我办一件事来。”袁义垂手侍立,恭敬的问道:“老爷有何吩咐?”陈翎笑笑道:“袁义,你看偌大的院子,下人却没几个,…”袁义懂了,做惯下人,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的话,怎么能当上袁忠的管家。袁义暗自松了口气,为了自家老爷的性命安全保障,这些都没什么的,散财消灾,多大的事啊。袁义问道:“不知老爷所需几人?”陈翎似笑非笑着说道:“你看着办吧。”新来乍到,刚刚夺下相城,于县衙忙碌一整天,袁忠一事,为将来打算肯定要放回徐州。吕布自有严氏、貂蝉二妇主其内事,而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抢了袁氏别院,原来这些袁氏仆从,用着肯定不放心,招入新的仆从乃是当务之急,待过几日,就可遣散他们。吩咐完毕,陈翎站起身来,打算前往吕布府邸。今日严氏、诸将至此,吕布肯定会大宴众臣,陈翎身为主薄,岂能不在。出得府邸,便有两亲卫迎上前来,一人牵过马来,另一人埋怨着道:“先生,城内刚刚安定下来,袁贼余孽隐藏其中,若有个万一,可叫我等如何是好?”陈翎笑笑不答,翻身上马,向着县衙而去。这两人是相城人,甚是年轻,夺城之战中,多有斩获,积功可获什长之职,亲卫与什长相较,两人还是继续留在陈翎身边护侍。来到县衙,此时已更名为侯府,上书一篆字“吕”,门前侍卫林立。不等通报,留下两人,陈翎长驱直入,来到中庭,下马挽缰,自有仆从上来牵去喂食。上得台阶,又是两卫侍立左右,身持长戟,目不斜视。进到里间,人声鼎沸,上首温侯吕布,下首右侧以高顺为尊,分左右跪席而坐。见陈翎来到,吕布揽樽独饮,高顺、张辽等诸将齐齐站起身来,向着陈翎拱手道:“先生来迟,我等恭候多时了!”陈翎一脸笑意,还礼道:“在下来迟,还望主公、诸位恕罪!”说话的同时,向着吕布左首空出来的位置而去。陈翎跪坐下,环视一周,对面是高顺,依次是魏续、侯成、宋宪、张辽、郝萌,自己这边是自己,下列是空位、周泰、成廉、魏越、曹性、陈震。陈翎早就注意到许褚还没有来,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松惬意。魏续、宋宪、魏越三人鼻青脸肿,按理说不出席也不要紧,可他们来了,陈翎对此笑笑。吕布放下酒樽问向陈翎道:“仲康何在?”听得吕布开口说话,众将不敢放肆,齐齐整容端坐。陈翎拱手道:“我亦不知。”吕布哈哈一笑,呼道:“来人,速去唤仲康前来!”殿外有人答道:“诺!”接着便是一阵急速的奔驰声而去。吕布接着说道:“某自出长安以后,便数今日最为爽快!这一切皆得益于子仪,子仪为某之事,惮思竭虑,几番周折,拿下相城,某才能得一容身之地,不再寄人于篱下。”吕布少有的激动之语,众人皆不知如何接话。陈翎谦虚道:“我也仅仅是依仗着主公威名,方能有今日所得,不当主公如此夸奖。”吕布道:“子仪不必过谦,个中艰难,某自能体会一、二,今日不论其他,爽快痛饮,毋需顾虑某!”吕布说完,当先举樽仰头饮酒。陈翎略一拱手,也举樽扶袖饮之。魏续等人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本以为吕布会当场分配军伍,相城非小,自己等人自从出了长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处在无军可带的窘迫境地之下。现在心怀期望着,想不到吕布竟然只顾喝酒,郁闷着同样自斟自饮起来。酒过三巡,许褚还未至。吕布尤擅酒力,越喝越来劲,诸将能挡者不足一、二,更别提不喝酒的高顺,此刻他一人脸色如常的夹菜吃着。陈翎看着有趣,拱手道:“高兄,为何不饮酒?”此言一出,连吕布都侧耳倾听,高顺不喝酒是出了名的,吕布都不能强迫之,现在陈翎问他这话,听他如何做答。高顺温和一笑答道:“饮酒乱性,顺本是个粗人,此等物不沾为好。”陈翎暗忖,传闻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看来是真的。不过这样一来,也难怪他在吕布帐下虽得器重,却不得重用了。跟着这么一个好酒的主公,自己不喝酒,哪谈的来,感情淡漠,吕布只会在想到他的时候,才会用到他,其余的时间中,想必你还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罢。喝了酒的吕布,对待麾下诸将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只要没有做出太过无礼的事情来,吕布都会视而不见。譬如现在郝萌移到陈翎身旁来,一个劲得准备灌陈翎酒。陈翎哪会遂他意,更何况曹性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是他的部下,偷偷倾倒掉点樽中酒,跟他拼了几回之后,就在他满口的答应声中,把曹性卖给了自己。陈翎呵呵冷笑几声,曹性这个贱人,要你好看!这时候的酒属于浊酒,糯米酿造而成,烈性不大。起初喝上几口几乎无味,但等过一阵,便会慢慢上头,身心皆热,发散开来,有人会撒酒疯,有人会闷头低睡,过了一夜,头痛欲裂,痛苦万分,陈翎对此谨谢不敏。正聊的开心,外面传来一声暴喝:“陈翎,你这个小人!给我出来!”听其声音,正是左等右候不至的许褚许仲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