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自己还有一位夫人在等待着自己回家。陈翎自嘲着,回顾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的所做所行。难道就这么甘心赴死吗?陈翎怀疑着,自己是否应该在此刻向曹操屈膝投降?呵呵…无稽之谈!不说现在正在围攻过来的曹军士卒恨己入骨,不会放过自己,曹操同样也是如此啊,自己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那么令人…哈哈…陈翎突然狂笑起来,夏侯恩、曹性两人回过头来,看向陈翎,不明为何身陷绝境之下,陈翎还能笑得出来。两人只见陈翎指着曹操军中一将喝道:“文稷,此时不反,更待何时?”文稷身形一震,挥舞着的大刀停滞了半刻,羞怒着向陈翎喝道:“某乃曹公部将,岂能…”不待文稷把话说完,陈翎抢先说道:“不错,正因为你只是曹操部将,你才与我暗通款曲,求仕于我家主公,是与不是?”在左右曹军狐疑的目光中,文稷满面怒容,喝道:“休得血口喷人,汝这…”陈翎继续强言道:“诸位曹军将士请听我一言,…”说到这里,陈翎刚巧看见文稷面前一曹军士卒被己方士卒捅死,立即指向那处,大声喊道:“这是你砍死的袍泽吧,是与不是?”随着陈翎的叫喊声,那个刚刚将文稷身边士卒捅死的管亥护卫,大声叫起来,说道:“不错,我本来要被刺击而死了,但这位文稷将军眼见我危险,便砍了这人。”一时间,随着陈翎的点破,文稷身前身后的曹军纷纷躲避开去,而管亥、陈翎两人所剩下的军卒,也故意不去攻击文稷所率的军卒。这样一来,文稷的部曲各个开始怀疑起来,自家主人是不是真的有意投向吕布军势?陈翎所做的不止这些,将曹操阵中的武将一一指点出来,说出一个名字来,就道上一声,此时不反,更待何时?这样乱指之下,曹军虽然军士多,但敌不过对面管亥、陈翎两人所部起哄,不知不觉中,原来很紧密的包围阵势露出一丝空隙来。陈翎见机,速令夏侯恩、曹性两人携裹着军卒向那里拼命厮杀过去。张绣被推搡着带上了,张绣刚才见陈翎一阵乱指,指名道姓的基本没有错漏,把现在包围众人的将领全部指摘进去。张绣不用想,都知道这不过是陈翎为突围所做的最后努力。叹了声,张绣没有强扭着不顺从,跟在陈翎向外突围。军势一时因陈翎急智而混乱,曹操犹是震怒,令众将务必斩杀陈翎首级,以消自己心头之恨!曹操如此,郭嘉见此一时只是哭笑不得,此种儿戏般的诬陷,在这个战场,竟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使得众将起了间隙,不敢过分接近友军,以免为其所伤。文稷是其中最为令人怀疑的对象,陈翎与其相互通书信,虽然仅限几人知道,但众人此刻回顾曹操所向处,见主公眼光不时窥视文稷,知是文稷的确有嫌疑,乃不敢过分靠近文稷一军左右。文稷见之,大怒!文稷大声喝道:“主公,且看我斩杀此贼!文稷说着率本部人马向着陈翎所在处靠拢。之前,曹军四方包围中,将管亥、陈翎两人三千军势圈在中间,无人可脱,无人可逃。但随着陈翎胡言乱语,曹军各将相互间起了忌惮之意,纷纷聚集自己本部人马,露出薄弱点来。这一弱点为陈翎所觑见,率着三千众想从中逃窜,但曹军实在太多,在前的管亥努力拼杀之下,也只得移动了几步,与此同时,身后无了麾下兵卒抵抗,曹军正在趁势杀过来,此时,管亥、陈翎两人所率的三千军势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文稷率本部人马赶来追杀,这给了陈翎又一次机会,但见他笑容满面向文稷喊道:“文将军快过来!…”话不用再多说了,就算文稷再怒容满面,也减少不了曹军将士的怀疑之心,终有一曹军兵卒忍不住挥刀砍向文稷部从,在一惨叫声中,文稷已经控制不了本部人马,混战开始了。每一个曹军将领都疑忌他人会举起大刀砍向自己,每一个曹军士卒都惴惴不安,担心着身旁的袍泽会突然袭向自己。如此境况之下,管亥、陈翎率着三千拼命厮杀,力求能够突围而去。看着眼前的情况,曹操怒意勃发,令人鸣金!没办法了,众将乱糟糟一团,根本不可能歼灭陈翎一军,反而有可能为陈翎趁乱袭击刺杀,得不偿失之下,曹操当机立断,才如此为之。曹操恨恨看着率军而去的陈翎,再看己方众将众卒,突兀哈哈大笑起来。郭嘉在边上幽幽道:“主公,这就放陈翎走脱?”曹操看觑了一眼诸将,见各个都垂下脑袋,不敢看视自己,回首过来对着郭嘉说道:“某心意如何,奉孝你是知晓的,去和他谈谈罢。”曹操说完,有些意兴珊阑,接着说道:“现在青州不可取,那么只有如此罢了。”郭嘉颔首领命,率一队人马跟上陈翎一行。郭嘉追及陈翎之时,陈翎已经扎营泰山旧寨了,由此可见,陈翎心中多么的仓皇不安。看着缩水一半、再一半的军势,陈翎欲哭无泪,再听得有人前来报禀道:曹操军祭酒郭嘉求见!陈翎迅速站起来身,步出营帐,来至寨门相迎。陈翎站于寨门左侧,向孤身匹马而来的郭嘉拱手致意,上前为其牵马。郭嘉翻身下马,觑得陈翎脸上还带着逃窜之时碰擦到的尘土,不由伸手为陈翎一抹。陈翎站的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动弹。郭嘉放下手来笑言道:“子仪,别来无恙否?”陈翎苦笑一声,还礼作了个请的姿势,言道:“莫取笑,奉孝为何而来?”郭嘉不言,举步向着寨里面而去。在陈翎罢手挥退卫卒之后,郭嘉进得大帐内。郭嘉没有丝毫客气之意,坐上首,曹性见之怒气填膺,拔剑就想冲上去砍了郭嘉。陈翎急忙拦道:“性公,奉孝如此为之有深意,你且下去,这里毋需你。”曹性听闻,心中大奇,可又不能逆了陈翎之命,大步出帐后,偷偷至营底偷听。夏侯恩刚刚巡寨回来,见之,乃问道:“…”曹性见之,一把扯过夏侯恩,附耳言道:“子仪,正与曹操军师谈论大事。”夏侯恩奇之,遂一同偷听,根本没想到可以进营帐里去倾听。陈翎令人送上茶水,郭嘉轻轻啜了一口后,乃道:“子仪,汝岳叔父,夏侯妙才已经驻军彭城国了,…”陈翎无语,夏侯渊已经开始征战徐州了?“…,如此一来,徐州即将并入我主曹公辖下,子仪,你以为如何?”郭嘉问道。陈翎刚才分心,根本没用听到些什么,如何作答?不过这难不倒陈翎,陈翎恭敬言道:“曹公意下如何?”郭嘉眼前一亮,陈翎此问深得己心,不过此刻为时过早,不宜就论,郭嘉遂继续说道:“昨日一战,你我两军伤亡颇多,温侯吕布离去之时,仅有数千兵卒将校相随,与子仪今日相仿佛。”郭嘉说到这里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在我看来,青州兵源虽广,但短时期内应该不能凑齐万余军卒来抗衡我家主公,子仪,是与不是?”郭嘉笑眯眯问道。陈翎正色回道:“奉孝兄此言差矣,我方现在高唐张辽一军,所帅本部人马就将有四万,历城、著县两地…”郭嘉罢手打断了陈翎夸夸其谈,低声嘀咕了一声道:“子仪,有酒否?”见陈翎摇头,郭嘉甚为遗憾,接着说道:“此事不谈,我主曹公现在已无进军青州之心,…”说到这里郭嘉停住不言,看觑陈翎眼中一亮,乃继续说道:“听闻现在青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我家主公为此,特向天子禀明,”郭嘉接着偷窥陈翎,见其眼中光芒逾盛,遂继续说道:“圣上闻之,乃迁‘左将军’一职…”陈翎心中大喜!左将军是重号将军,位在九卿下。重号将军包括有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温侯能得授左将军一职非同小可!前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后将军已经是位列三品,在下有“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将军位,再之后乃是军师将军、领军将军、护军将军、都护将军、越骑将军,最后就是杂号将军位,现在吕布军势中的张辽、周泰两人都算在杂号将军位列中。由此可见,随着主公吕布所掌地域的增加,最高将军位,已经可以封赏出“四征”了。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比起牙门将军、荡寇将军来说,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能比!陈翎小心翼翼的向郭嘉问道:“奉孝兄,不知曹公为何如此厚待我主温侯奉先公?”郭嘉呵呵一笑,瞄了陈翎一眼,才说道:“泰山郡本是我家主公所辖,温侯无故夺之,此等小事就不再提及,…”陈翎心中暗暗道,现在曹操基本已经全掌泰山郡了,说什么都是他的了,不可能复争之。郭嘉继续说道:“徐州臧霸,乃是贼寇出身,我主曹公为圣上扫荡宇内,自然不会容忍这些毫无忠贞之心的匪类继续为一州之主…”“且慢!”陈翎知道这是郭嘉代替曹操在与自己商讨边域界限线,自己身为温侯吕布一方的使者,不能不为之争上一番。一点口舌时间,就关系到徐州一地的得失,是付予曹操、吕布两势中的哪一方所有。对此,陈翎不能不争。郭嘉惊讶的问道:“子仪,徐州现在可是在臧霸手中,应该与温侯没什么关系吧?”陈翎正色说道:“琅邪郡,…”话一说出口,陈翎就察觉不妙,果然,郭嘉呵呵一笑,很是大度的说道:“琅邪为温侯所掌已有一段时日了,看在圣上封温侯‘左将军’一事上,我料主公想必不会出兵与温侯争夺琅邪郡的。”陈翎懊悔的只想捶地!看陈翎的脸色难看之极,郭嘉安慰道:“不是还有翼州,河北吗?”陈翎重振雄风,抬起头来,侧视郭嘉开口言道:“袁绍袁本初乃是河北霸主,奉孝已有策略图之?”郭嘉笑而不答,低头拿起笔来,就蘸了些茶水,在案几上开始画起来,不一会,一副翼州大略的图样出现在案几上。郭嘉指着其中一大半,说道:“这一些郡县,应及早归顺于圣上辖下,子仪你看如何?”陈翎指着剩下的乐陵、渤海两郡,扭头恨恨道:“就这二郡?”郭嘉把陈翎的手推开,指着乐陵左下,说道:“不是还有平原半郡吗?况且渤海郡人口百万,岂是其他区区小郡所能比拟的?”陈翎恨不得唾郭嘉一脸!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邺城本来就是翼州治所,曹操若得了这里,相等于就是将并州同时收入囊中。吕布想攻打并州,除非先把幽州攻克了,然后幽州出兵,与张燕百万黑山军死磕,胜利之后,可以绕道至上党、河内两城,夺得并州。想是可以这样想,但是可能,可行吗?根本不可行!根本不可能!依照着郭嘉所示的图列,温侯吕布夺得了乐陵、渤海,整个区域都在曹操兵锋所指范围之内,根本没有纵深可言!曹操想打青州了,可以徐州出兵、兖州出兵,甚至在取得翼州之后,还可以从邺城杀向平原,进入青州,三面合围之势下,温侯吕布除非真的不是人,那么只有一个结局,兵败身亡!陈翎气愤填膺,可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在是曹操准备与温侯吕布共图翼州,而非没有实力攻取青州,只是因为袁绍这一河北霸主在侧,曹操恐攻克青州损失太重之下,为袁绍所趁,这才想先解决翼州之后,再来收拾温侯吕布而已。自己能依仗口舌之利逃脱围杀,皆得益昨日吕布与曹操一战,现在曹操帐中,各大将都躺着养伤呢!“如何?”看着陈翎心中反复挣扎的样子,郭嘉带着微笑问道,与吕布私下谈和,比起结盟来更会令袁绍震惊。想着撤兵泰山,攻下徐州之后,提兵进军河北,郭嘉心中激动万分,只要灭掉袁绍,温侯吕布就只是漏网之鱼,不得安宁,青州随时可攻占。陈翎正容说道:“奉孝,若是各凭实力取之如何?”郭嘉沉思半晌,念及青州现在各郡、县兵卒总量,止有区区数万人马,乃回道:“子仪,取得乐陵、渤海两郡之后再言如何?”陈翎细思,又言道:“其他不论,翼州九郡,二郡实在太少,必须加上河间。”河间郡在渤海郡西方,靠近中山、安平两郡,取得了此郡,渤海才有纵深,不然曹军旬日就至,不利于防守。而取得此郡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准备夺取幽州之地。陈翎心中发狠,大不了到时候,我水路两军,齐头并进,东西两方同时攻击,这样一来,若还不能抢得幽州,那么温侯吕布就可以准备接受曹操大军杀入罢了。郭嘉暗暗点头,对于陈翎所想的尽在掌握,如此一来,的确可以勉强与曹操相争,可是,子仪,你难道忘记青州所能招募的兵卒,并不只是招募到就能上阵杀敌的,而是要经过一段操练之后,方可出征。郭嘉呵呵笑着,青州粮草不足,已经差不多就是致命要害了,这事不提也罢,待他想到再说。郭嘉遂点头道:“如此,子仪可有日程安排?”陈翎这才醒悟过来,郭嘉一问日程安排,就是问及出兵时日。何日何时出兵,青州方面,自然是兵出高唐攻向平原,本来取得平原之后,可以直接麾兵杀向邺城的,但现在么,只能去乐陵、渤海两郡了。想到这些,陈翎心中就有一股悲恸的感受,要是主公温侯吕布在此的话,肯定不会同意如此的,可现在这局势,实在令人不安啊。怀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情,陈翎开口说道:“待秋收之后吧。”郭嘉摇头,说道:“十月间出兵,距现在还有六个月时间,实在太长,袁本初肯定会怀疑的。”陈翎醒悟,不错,的确是这样,本来打的很痛快的两伙军势,现在停战下来,已经令人非常奇怪了,更何况是半年之久的时间。陈翎再言道:“七月…”郭嘉再次摇头,说道:“六月麦已经熟了!”陈翎对此是知道的,可青黄不接的时候,田亩地里正需要人手劳作,此时出兵征伐,对于青州农事却是一个不小的影响,何况还有“军屯田”。陈翎叹了声,郭嘉这是打算在拉着温侯吕布同上战场的时候,准备同时消弱青州的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