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凛烈飘荡,发出“扑扑”的声响。被拱卫在中间的沮授,不语不言。烈阳高照之下,毫无遮阴之物的兵卒脸上流淌着汗水。重甲在身,更兼此时战事紧迫,每一个兵卒都无暇顾及这些,握紧了为汗水浸湿了的兵刃,肃然谨慎的盯向前方。沮授端坐于中军华盖之下,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一丝的慌乱之意来。在他的心中,作为谋臣军师,据已知消息继而推断出敌军动向,提请主将、主帅定夺,是为其职责也。然此刻自己既已是名副其实的主帅,那么这面前这一切就彷如两名棋手间的棋势杀局。最终目标是胜出?抑或是成功守住濮阳城池?又或是借此坚城拖垮曹操,令其自这一战之后,再无力与温侯相争?沮授思虑的很长远,他的眼光早已不局限于此。在他眼中,此刻出战的张辽、周泰等诸将,除去有数几人之外,余者皆可不顾。周泰是其一,张辽是其二,一者是陈翎至交,一者是主公爱将,而徐盛、廖化、鲜于辅、鲜于银等将,沮授私底下以为可有可无。如此斟酌了片刻,观看了局势转变,知张辽、周泰两人将陷入死地,沮授长身而起,手臂前置,号令众军进击突袭,与曹军混战在一起。听闻战鼓声骤然而起,千军万马在自己的指挥之下,向着曹操那方扑过去,沮授微微点头,转身离开城下中军处,转向城内而去。如此一来,诸将的性命俱得依靠自己拼搏方能无忧,若是没于此战中,…沮授暗道着,既为大将哪有不敢厮杀的?令行禁止,身后传来督促战斗的战鼓声令周泰眉飞色舞,而令张辽紧皱眉头。再毋需多言,张辽破天戈前擎,向后喝令众军言道:“众军随我向前,杀!杀!杀!…”无数的将卒在此一刻擎旗举枪在齐齐呐喊中,声势浩荡的向着曹军掩杀了过去。周泰与徐盛、廖化两人跟在张辽身后,向直面相对的典韦、马超、徐晃等曹将挥斩着兵刃冲杀了过去。这是野战,这是城下之战,不比攻城战,在这样的战斗中,全靠各将自己的勇武,任何一丝闪失,都将送丢自己的性命。不过这正是曹操,以及他帐下诸将、谋士所期待的,笼城作战,攻克濮阳之时,邺城或许早已为吕布所取得,只有这样的战争,才能迅速结束战斗,战胜此地的吕布军势之后,挥军北上援助邺城的曹洪等将。在沮授令下同时,曹操亦命全军突击,突破张辽军势杀入城中去。号令已经传来,怒视周泰的马超长枪激荡,划了一个枪花之后,不搭理典韦、徐晃两将,率先纵马而出,一骑绝尘般的冲向对面。典韦呵呵一笑,熊行虎跃间,相随于后。徐晃则暗暗道了声,罢了,便亦奔马而出,大斧所窥之向乃是直面自己而来的张辽。牵一发动全身,何况此时此刻沮授传令全军向前出击,在曹性、夏侯恩两人有条不紊的就绪缓缓行进中,陈翎有些苦闷,缺少了张白骑之后,自己只得亲自指挥步军作战。所幸张白骑所操练的兵卒,一直是在授意之下执行的,这才令陈翎少了很多烦恼,至少自己每一次传令,这些兵卒都能迅速的据令而行。曹性为前军,夏侯恩从外慢慢脱离出去,率着他一部铁骑于侧迂回攻向曹操右军。而自己则是在曹性、夏侯恩两人部属即将脱节的时候,加紧脚步跟随上去,填补其中的空白,衔接住两人之间的兵势。身在其中的感触与站于中军指挥大军作战有很大的不同,此刻的陈翎不能皆知战场局势,只知道在前面的曹性已经与曹操开始接触交战了。在这平原地带,在这濮阳城下,无数的兵卒胶着在一起,但在沮授的左侧,也就是陈翎所令一军,那里的曹军根本就没有突入进到陈翎的军势之中去。曹性手持着连弩不绝断的向前激发着弓矢,看着对面敌军无论冲上来多少,都会扑倒在地,曹性有些麻木,机械操持着连弩射击、射击,再射击,直至将所携带的箭矢全部射出。自秦以来,还没有大将、主帅敢将弓弩手放置在军列前阵,只有拥有着三千诸葛连弩的陈翎这么做了。这三千连弩手早已不是起初成军那时的那三千人,他们中的大部分皆阵亡于沙场,时至如今,随着不少新卒的加入,曹性已经没有起初那股激情,再也不会与他们称兄道弟,再也不会与他们情同手足,在曹性的心底深处,他很早就念道着,迟早要死的,不止是你们,还是我自己,只要这天下不太平,有战事,身死战场是迟早的事情。身心皆冷的曹性无意中,将此情绪带入军伍内,令着三千连弩手各个都彷如是收割生命的修罗,没有任何一丝的怜悯之心。陈翎将步卒布置在曹性军后,自己携着数十卫卒从阵列间隙中穿梭而过来到曹性面前,看觑着曹军前仆后继舍生忘死般的冲突而来,但在曹性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下,俱倒在阵前。陈翎心中疑惑,曹操军中亦有连弩,为何不见曹操布列在前与曹性对射?想到此处,陈翎欲向远眺其他阵列,不过在曹军与己方混战之中,陈翎如何能得见全景?战马穿阵横砍,步卒持枪相抗,无数的双方兵卒都在厮杀着,无数的伤者哭天嚎地,踉跄着被其他的敌方兵卒所刺杀,…战争的残酷一面显露无疑,张辽的中军陈翎尚能见着,然右翼,来自幽州的鲜于辅、鲜于银父子,陈翎却怎么也看不到。得益于幽州战马较多,鲜于辅、鲜于银父子两人应该无恙,毕竟就算是自己亦只能以步军为主,而非能以骑军为主战力,就算是夏侯恩的那铁骑一军,折耗了战马之后,亦只能通过幽州所输入的马匹才能得以补充。陈翎如此安慰着自己的同时,却不知此刻,自己一方的诸员大将皆陷入苦战,乃至于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