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沉重冗长的路,赤云染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透彻,像是经历了一场瓢泼大雨,长裙粘在身上,行动都觉得粘糊。穿过混沌以后,一股参杂着血腥味儿的气流吹过来,瞬间就觉得全身一凉,虽然气味令人作呕,但是腿上那股极强的重力却没有了,轻松了许多,赤云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往深处走去。“啊!!唔——”“不!啊啊啊!”尖叫声,惨叫不绝如缕的传进了赤云染的耳朵里,哀号,低泣,嘶喊,呜咽,男人的,女人的,苍老的,稚嫩的,像是魔咒一样回荡在耳边,反反复复,吟唱成恶鬼的悲歌。向前走了没有一会儿,赤云染眼前就映出了一片血红色,将她的瞳孔也染成了血红色的一片。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像山谷一样的地方,怪石嶙峋,泛着暗红色的石块,尖锐的棱角仿佛要划破这阴郁沉闷的空间一样,天顶是幽暗混浊的黑红色,飘浮着的像云一样的深红色血团,地上的土地是泥泞的,细碎的沙石裹着碎肉,和成一团稀泥一样的血土,污红的颜色,让人作呕,一个巨大的工具,被长年累月的鲜血洗成了一样的暗红色,从天而下,像是一把巨大的铡刀,刀刃上的血迹像铁锈一样斑驳着在刀刃上,还有新鲜的血液从刀刃的边缘儿滴落下来,透着一股慎人的寒气,让人汗毛直立。赤云染瑟缩的打了个寒颤,又是一股裹着恶臭的血腥味儿传来,赤云染不得不捂着鼻口遮住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塔塔!塔!”赤云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迎着他走来了两个全身黑甲的士兵。一身黑色的硬甲,在血光下反射出一股嗜血的光芒,全身都包裹在黑甲里,赤云染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一股来自深渊一样的空寂,让人沉陷的绝望。两名黑甲士兵踏着像沼泽一样的肉泥走过来,直接将赤云染钳住,然后给她上了一套沉重的铁链,栓住了双手和双脚。他们一人攥着铁链的一边拽着赤云染向山谷走去,一个人捏着赤云染的肩膀,冰冷的像冰块一样的黑甲甚至连士兵的手也包裹着,冰冷刺骨的利爪扣着赤云染的肩膀,让她冻的整条胳膊的血都好像凝固了一样,汗毛倒立。两个黑甲士兵连拖带拽的将赤云染带到了山谷里行刑的地方,巨大的铡刀被一根很粗很粗的绳索挂在天上,没一下拖拽下来,发出哐当哐当的相声,而每每响声响起来,都有不少人会很明显的瑟缩一抖,更甚至,走的人会嘭的一声跪下来,哭出声来的,哀嚎的,都会被他们身边的监察兵毫不留情的拖着拽着拉到最前面,然后行刑吏会拿出一个器皿,将那个人的舌头拉长再拉长,然后拉下铡刀切断了他的舌头。赤云染看着这一切,也是整个人吓的一抖,但是好歹没有吓的尖叫出声来,但是还是心里后怕的往后退了半步,于是就立刻被黑甲士兵拽了一下,拽的她一个踉跄。赤云染紧张的双手握拳,将裙子攥的死紧,自己也会变成这样?这,才只是第一层而已,这么快就临阵脱逃了?一股气猛的提上来,赤云染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一定不能够就真的逃了,这一场三刑,这一趟地狱之行,她必须要完成,绝对不可以后退,这是一条一路走到黑的路,必须要心无杂念!赤云染一遍一遍的鼓励着自己,耳边凄厉的尖叫,呼嚎,依旧此起彼伏的,划破人的耳膜穿透进灵魂,但是赤云染渐渐的就已经不受影响了。“哗啦啦——”一个趔趄,黑甲士兵猛的一拽锁链,将赤云染猛地向前一拉,让她从自己的静默里硬生生的拽出来。睁开眼睛,眼前是面容狰狞的行刑吏,两只手握着这个夹子,立在面前,另一个桀桀怪笑的行刑吏拿着一个小簿子翻开了那个写着赤云染三个字的罪行簿。“呃呃——啊!”当行刑吏将夹子夹住她的舌头,向外使劲儿扯的时候,赤云染感觉自己快要痛到昏厥,有时候吃饭牙齿咬到舌尖都会让人疼个一时半刻,这一瞬间,赤云染感觉自己脑袋里仿佛瞬间疼到空了一块,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无数个蜜蜂钻进了她的耳蜗,冲击着他的神经,夹杂着行刑吏桀桀的怪笑声和迷迷糊糊的自己的罪行。不知道这种痛苦过了多久,只是每当自己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脑海里都会猛地精神一震!剧烈的疼痛感瞬间又会侵袭整个神经。“啊!”最后一声惨叫,赤云染整个人就像死尸一样摊在了地上,任由两个黑甲士兵拖着她在泥泞的肉泥里拖行。她真的不行了,真的真的不行了,一点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够感觉到自己整个脑子像是空壳一样,没有东西,任由黑甲士兵拖着自己,像拖着一条死狗,软趴趴的仿佛整个人陷在了那恶心的让人呕吐的肉泥里。赤云染嘴里还不停的冒着血泡,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那血腥的“天空”,脑海里渐渐缓过了神来,双眼开始慢慢聚焦。脑海里这一刻,这一瞬间,冒出了无数个不可连续的图片,就像走马灯一样快速的在脑海里闪过。“梓瞳,你这孩子,慧极必伤啊!”那是晋家老爷子与父亲讨论到自己时,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声音。“梓瞳,可是喜欢商诀?娘看着可不像。”那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娘亲在夏日里抱着自己,坐在藤椅上,看着满池的荷花与自己说的话。“梓瞳!我慕秋君非你不娶!以江山做聘!”那是年少时慕秋君对自己说的宏图伟志。“梓瞳!父皇下旨了,你长大了就会是我的王妃!”那是商诀的声音,那天他闯过了所有的护卫,拿着皇帝下的圣旨,欢喜雀跃的跑到瞳阁对自己说的话。“梓瞳姐姐,你既然不爱他为何不将他让给我!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那是那天雨夜,大雨倾盆,淹没了护城河,凌雪漫跪在瞳阁庭院里对着站在三层的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梓瞳!不!”那是梓瞳最后,在与商榷的婚礼上,在皇家祭坛上,盟龙凤之誓的时候,一跃而下时,在风中听到的商诀的撕心裂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