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看了一眼屈彩凤,继续说道:“你刚才说得很清楚,天下人人皆知严嵩是个什么货色,你却为了保自己的巫山派,不惜与他们同流合污,也许你不知道仇鸾的计划,但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严嵩的为人?屈姑娘,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自己无愧于心吗?”屈彩凤默然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再说了,跟我合作的是锦衣卫的陆炳,严嵩直接指使的是日月神教的人,而我只是和他们联手行动而已,李沧行,我的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不会做违反我原则的事,这几年跟神教合作,我们也只是和伏魔盟正面对抗,并没有帮严嵩什么事,你想多了。”天狼冷笑道:“现在江湖的争斗就是朝堂的争斗在武林中的延续,那些反对严嵩的清流大臣们支持少林武当这些正派,而严嵩则扶持魔教和你们以对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给严嵩做过别的什么事,但以我在锦衣卫的经历来看,现在的江湖争斗绝不只是门派间的仇杀,搜集对方官员的罪证,栽赃陷害,这已经是惯用的伎俩了,比如你们上次攻击洞庭时,你以为你就是简单地劫镖?就是简单地占了一个分舵?”屈彩凤脸色一变:“不就是抢了那个姓商的贪官吗,再就是占了大江帮的总堂开了一个分舵,神教的兄弟们帮着我们助守一下,这又怎么帮到严嵩了?”天狼没有想到屈彩凤居然对朝堂之事真的是一无所知,看来女子的见识毕竟有限,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姓商的,原来是严嵩的死对头。夏言夏阁老提携的,算是清流大臣中的一员,所以严嵩要你打劫他,你上次查清了他当官时几年贪污的钱。算得清清楚楚。又把这些银子全部劫获,可谓人赃并获。这难道不是帮了严嵩?”屈彩凤的嘴角勾了勾:“这明明就是个大贪官,才当了几年的巡抚,就贪了十几万两银子,李沧行。你说这还叫什么清流?若是天下的官员都是这样搜刮民脂民膏,那就应该发现一个查办一个,绝不留情才是。我才不管是不是严嵩的对头,或者是他的下属呢。”天狼摇了摇头:“按理说是如此,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大明现在的官员俸禄,还是一百多年前太祖皇帝时留下的呢。一百多年过去了,官员的俸禄却没有增加,你想想看这一百多年物价都涨了多少?开国时一个大饼一文钱,现在都要五文钱了。你要官员完全不贪不腐,那就得让他一家老小全饿死才行。”屈彩凤从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么说,这些官员贪污**,还是有理的了?”天狼叹了口气:“寒窗十年,一朝中举,出人头地,本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当上官后,要有自己的班子,要有自己的幕僚,就是个县官,都得有自己的师爷,有自己的仆人,还要养自己的家眷,屈姑娘,你也是一寨之主,应该知道要养活一寨的几百上千口人,需要多大的开支吧。你们巫山派没了钱就可以去抢,可以去找镖局吃抽成,那当官的也能跟你一样拿刀抢劫吗?”屈彩凤这下子完全颠覆了以前的认识,但她还是不太相信,紧紧地咬着嘴唇,摇着头说道:“我不同意你说的话,若不是这些贪官污吏搜刮老百姓,天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们巫山派又怎么会收留这么多可怜的老弱妇孺?”天狼正色道:“这是因为立国一百多年以来,土地兼并不断,豪强的田地越来越大,我朝祖制,皇田不交税,士大夫之田不交税,所以一百多年下来,天下的可耕之地越来越少,越来越多地集中到这些皇家宗室和士大夫家里。”“而大量的百姓却破产后被迫卖掉自己的田地,生生世世给大户人家当佃户,长工。加上象严嵩这样的奸臣把持朝堂,买官卖官,那些严党的奸贼得官之后为了收回买官时的投资,就会变本加厉地搜刮百姓,这才会让朝纲崩坏,天下百姓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屈姑娘,象那个姓商的巡抚,当官十几年,全部身家有个十几万两,真的算不得大贪,在现在的官员中,算是有良心的,你可知象严嵩一党的那些官员,每年都要捞个三四十万两白银?到时候你把商巡抚这样的清流官员全给扳倒了,最后换上的全是严嵩一党的巨贪,这些人只会刮地三尺,最后苦的还是地方的百姓。湖南巡抚前年换成了严嵩的人,你觉得湖南的百姓过得比以前好了吗?”屈彩凤摇了摇头:“听我在湖广的那些寨主们说,这两年湖广百姓流离失所,日子过得比以前苦多了,也正因此,我们在湖南一带的势力发展得很快,因为有大量的百姓加入,原来是这个原因,李沧行,是我错了,我真的是为虎作伥。”天狼叹了口气:“不知者不罪,严嵩用你们这些江湖门派,绝不是为了安什么好心,而是想要抓对方的把柄,最后跟他作对的那一派清流大臣全被打压下台,换上他的人,那只会更加贪得无厌,你既然知道了此事,以后就不要再帮严嵩为祸天下了。”屈彩凤恨恨地说道:“只恨那老贼守卫严密,我们无法刺杀,不然听了你这话,我真的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京师,取这老贼的项上人头。”天狼微微一笑:“你有这心就是好事,老贼难杀,而且他的党羽遍布天下,即使真的杀了老贼,严党中的其他人也会占了他的位置,继续为恶,真的想要扳倒这个奸贼,只有搜集他的罪证,让皇帝以为他有谋反之心,这才会将他的党羽连根拔起,屈寨主,此事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屈彩凤微微一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老贼的事情,我既然杀不了他,又抓不住他的罪证,能帮到你什么?”天狼正色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想办法断绝和魔教的联系,与伏魔盟各派休战,那就是对老贼的沉重打击,魔教的势力现在还是在云南和两广一带,长江一带的七省绿林完全是你们的势力范围,如果你们就此抽身,那严党就奈何不了这七省的清流官员。”屈彩凤的脸色一变:“不行,现在我们跟伏魔盟仇恨已深,哪这么容易休战,就算我可以放下恩怨,这么多年来我们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死于伏魔盟之手,他们的亲人朋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报仇的。再说了,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伏魔盟同样放下仇恨?我和徐林宗以前试过此事,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对了,既然你说锦衣卫陆炳一直在正邪各派挑起纷争,那你的上司能同意你的做法吗?”天狼的眼中寒芒一闪:“我是我,他是他,不是说我加入了锦衣卫就得无条件地受陆炳的摆布,屈姑娘,此事确实困难重重,但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去做,伏魔盟那里我会想办法,只是我希望你能有意识地脱离魔教,脱离严嵩,可以吗?”屈彩凤的秀眉一蹙:“李沧行,我是巫山派的掌门,我首先要保护的,一定是我们全派十几万人的生命,你要我单方面地停战,要我现在就和神教断了关系,那谁来保护我们?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