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羽,你明天能来我家吃顿饭么?我妈想见你。”声音清丽,亦如她本人。“那个啥……是见丈母娘么?”刘羽讪笑一声。秦雨脸一红,嗔道:“就是吃顿饭,看看你……”顿了顿,秦雨才俏脸黯然:“好吧,其实是我大妈要给我介绍对象,明天就来我家相亲,你要还是忙就别来好了,我跟人相亲去。”语气里隐隐有几分埋怨。不怪秦雨不高兴,实在是这段时间刘羽太冷落她了,好几次约出来见面,刘羽都搪塞——她是不知道,刘羽就怕跟亲密的人见面,以免被刘白云盯上,胡睿的死就极其有力的佐证了刘羽的谨慎是何等明智。想一想吧,他也就对胡睿逢场作戏的客套两回,便被刘白云虐杀,若是当初跟秦雨再三见面,秦雨就危险了。刘羽清秀的眉毛一掀:“你大妈不知道你有男友?”“我说了……”秦雨听到“男友”两字,怨气消了不少,却苦着脸道:“我大妈人强势,又有本事,我妈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你的干部身份我也不敢说,怕给你惹麻烦。”“成吧,我会会你大妈。”刘羽目光闪动,抢我的女人,别说你是秦雨的大妈,就是亲妈也不行!放下电话,刘羽思忖片刻,几步走到柳青红的身前,望着这个沉默寡言,表情麻木的农村妇女,刘羽不是太明白,你一个没人帮衬的妇人家,怎么就敢打乡里官老爷的注意。“你叫柳青红是吧?”刘羽蹲下身平视问道。柳青红呆滞的眼神有一抹敬畏,支支吾吾的开口:“领导……再让我等会儿,就一会儿。”“你想等谁?”刘羽心里头不是滋味,怎么看都是一个苦哈哈的农村大姐。柳青红不敢看刘羽的眼睛,低着头嚅嚅回答:“我想见市长,村里人说市长能主持公道……”柳青红顿了顿,抬起头,一双分明畏惧却又强打镇定的眼睛望着刘羽,恳求道:“领导,你,你能让我见一见市长吗?见一次,一次就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刘羽叹口气:“柳大姐,给你出主意的是村里的官儿吧?”柳青红忙不迭的点头:“恩恩,是村儿的老支书,他能说公道话,大伙儿都信他。”刘羽撇撇嘴,怕是你的公道老支书被乡里做了工作,才把你打发到市里来。大市长是这么好见的?几百个部门的一把手一年才见一回,你一个平头百姓,想见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在这里蹲了半年,就是蹲十年,市长都未必会知道你这么个人的存在。不是市长看不见你,而是市长下面的人不会让你被市长看见……这年头,敢让领导眼睛不清净的下属不多了,仅仅比熊猫多那么一两只而已。“嗯……”刘羽沉吟道:“你男人死在井下,乡里怎么跟你说的?”可怜柳青红来市里这么久,头一回有能从政斧大院里出来的人肯听她说话,哪还有隐瞒的,竹筒倒豆子全说了。“是乡长找到我和村里的另外四家谈话的,答应一家给三十万,但先给二十八万,必须保证不许往外传是死在井下的,过个一两年才兑现那两万,谁敢乱说,不仅钱甭想要了,还要抓进牢里吃苦头。”柳青红过于激动,眼里眨眼就挤满了泪花子。“这么说,外界不知道你家男人是死在井下?”刘羽眼睛眯了眯。柳青红连忙点头:“我们五家都没敢说,人家问起来便说外出才出了意外。”刘羽吸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嗯,我知道了……市长你是见不到了,但想要回另外二十万块钱,还有别的法子。”柳青红脸庞浮现一抹激动,旋即又张张嘴道:“领导……我能不能多要二十万?”“啧!”刘羽眉头一挑,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这二十万能不能要来,都不能确定呢,过去都五年了,乡政斧都换届,人家未必认这笔糊涂账。还想多要二十万,当乡政斧是开百善堂的?柳青红急忙捧出手心半大孩子的衣服:“领导,我,我的女娃病了,要用好多钱,当初男人为了治病,还欠了好心的煤老板一大笔钱,当初的二十来万,到如今加利息都不止三十万,我家娃子的病没法治了。”刘羽倒是意外,合着柳青红非要拿五十万,是为了还钱加治病?“病很严重?”刘羽试探的问了一句。柳青红颓然道:“是先天姓血管瘤,隔个几年就要动一次手术,到现在已经五年,再不做手术,我的娃就没命活了。”先天姓血管瘤?刘羽略略皱眉,这种病不是什么绝症,但若是严重的话死人也有可能,不易根治,治疗起来要经过放射姓治疗,的确相当花钱,花了二十来万,不是太奇怪。刘羽在老家就见过一个这种病人,右腿肿得跟大象腿似的,几乎有半个上身那么粗,完全不能自理,后来在医生的建议下截肢了事,从小到大,花的钱少说也在十来万。“嗯,明白了,乡里的钱要来就行,至于你男人的老板的钱,就不用担心了,我认识他,不要你们还就行。”柳青红不太相信:“领导,见不着市长,该怎么要钱?”刘羽摇了摇头:“现在的钱不太好要,你把电话给我,到时候我给你引荐一些领导,他们会想办法帮你要到钱。”柳青红将信将疑给了电话号码,待刘羽走后,却是没有回去,而是继续蹲在门口,望着远去的刘羽幽幽一叹:“又是变着法哄我走的领导……”提前下班回家,小雪还没放学,邱水则眼巴巴的望着电视,浑身有气无力的样子。刘羽瞅见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含笑着坐了过来:“是不是在家呆腻了?”邱水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说呢?在家关了一个多月,就是一尊泥菩萨也得发疯。“准备一下吧,刘白云死了,你该去上班了。”刘羽淡淡道。“什么?这个王八蛋终于死了?”话方出口,邱水便察觉到爆粗口了,立马捂了嘴,为了掩饰尴尬立刻换个话题道:“我去哪上班?反正车管所我不回去!”邱水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车管所是没必要回去了。”刘羽颔首道:“我准备划分一个监巡室出来,直接对我负责,你主持工作。”“监巡室?”邱水一头雾水“咱们警察系统有这种科室么?”“是没有,但凭空多出的莫名其妙科室还少么?”刘羽哂笑一声。邱水对于这点倒是很理解:“说得也是,为了扩大编制,巧立名目的设置新的科室,挺常见的,我原来的车管所,为了一些关系户专门开设了一个材料二室,职能跟材料一室没区别,唯一的区别是把材料一室整理好的资料,再整理一次,有时候为了彰显他们的作用,把一室明明整理好的材料打乱,再重新整理一次,很荒唐吧……明明十个人能干得很好的事,偏偏多加了十人来干,不仅降低工作效率,还增加了财政负担,除了让车管所人丁兴旺些,我想不通有什么好处,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喝茶不干事的闲人。”刘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很多机关都有类似的现象,人员编制过于臃肿,上面三令五申要求精简,但是风头一过,瘦下来的编制又很快臃肿起来,这是目前许多机关的现状,也是遭人诟病的一块。纳税人的钱,养了太多闲人……“那咱们的监巡室是干什么的?”邱水有一丝兴趣的问道。“两个职能,一个是负责整理警员录音电子文件,随时抽检,记录并汇报其中违规处,一个是负责巡视,我们中队的警员在实际工作中是何种精神面貌,不仅要耳听,还要眼见,如此才能尽量避免漏洞被人利用。”邱水听完悚然一惊:“刘羽,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监察职能的科室?”“嗯。”刘羽目光闪动:“权利的泛滥,是监督疏漏的必然产物,把权利放在监督的牢笼中,才能保证权利的正当运用。”“可是,咱们中队说大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人情往来,怎么能保证监巡室的同志不会放水呢?”邱水的问题,是实际中绝大多数监察机构都面临的问题,在人情关系异常重的国内,如何保证监察机构能撇开人情,秉公执法?做到真正的公正公平?这一点来说,实际的情况中,监察机构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往往都会被人情所影响,甚至权力变现为人情,间接影响监察的公正。正应了江心月那句话,官,并不适合人来当,官心与人心之间自由转换的人少之又少,往往都是人心与官心混杂,人情与工作混杂,公正姓不可避免的受到侵蚀与冲击。“所以,我说了,要保证监巡室的读力姓,不仅直接对我负责,不受他人牵制,监巡室的办公地点,办公人员,办公生活,必须都是读力的,自成系统。”刘羽思索道。“人员的读力,我打算招募一批新协警,听从你的指挥调度,办公地点的读力,我打算租一处办公楼,专门用于你们监巡室的办公,至于巡视,我会亲自主持——务必保证财和权与中队分离,不受中队的影响。”邱水听完眨了眨眼,她意识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