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有一只被认为是三河刘风格的葫芦,就拍了小十万。只是一只小小的葫芦,而且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三河刘的作品。现在,三河刘的葫芦的真品当然更不好碰了。而且,大量假货出现,乱花渐欲迷人眼。就大长脸手里这一只,完美品配同期牙雕蒙尘,要是上了拍,只要有行家能认定,几十万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人手里的这么一件玩具都值几十万,却穿了现在根本没人穿的旧衣服。而且,从饭店老板的话语中可以看出,这老板之前就见他拿着这葫芦养蝈蝈,说明他玩得比较随意率性。就算想确定三河刘的葫芦需要眼力,但是认出蒙尘是象牙所雕,一般玩家也不费劲儿,他竟然还不避人。不料,唐易就在琢磨这些的时候,张路居然端着酒杯坐到大长脸的桌上上去了。“老兄,我也是玩蝈蝈的,也玩古玩,刚才你那葫芦我瞄了一眼,能不能叨扰拿出来欣赏下?”张路坐下之后,笑嘻嘻问道。大长脸看了张路一眼,“可以,不过你别上手,这东西到我手不短时间了,不落别人的汗。”但凡葫芦、核桃、菩提籽之类的东西,说穿了,最后红润油亮,都是靠汗养的。东西从没上手到出了包浆,如果一直都在一个人手里,是很不愿意别人中间上手的,顶多就是拿住看看,不能盘。还有的,干脆直接就不让别人上手。当然了,这三河刘的蝈蝈葫芦,是咸丰朝的东西,既然是传世的,中间不定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呢。但是如果到大长脸手里时间长了,只要有个几年以上,一样是不想别人再上手的。张路懂这个规矩,能让他近距离看看,已经很满足了。他一高兴,冲唐易伸了伸手。“哎?你的朋友也懂?”大脸将葫芦托在手上,见唐易也过来了。此时,文佳仍是坐在原位,静静旁观。“是啊,见了好东西,忍不住想看看,劳烦您了!”唐易笑道。“没事儿,看看吧,我这东西连玩儿加养蝈蝈,不算正儿八经收藏。”大长脸居然比较好说话。虽然自称不是真正的收藏,但是唐易却暗道,这才是真正的行家!这东西,如果只玩不用,顶多是玩表皮,但是如果既玩又养蝈蝈,从里到外那就是真的玩透了。葫芦唐易不用细看了,他重点看了看牙雕的蒙尘。细细看了两眼,他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如意馆的牙雕!”大长脸有些惊讶地看了唐易一眼,“小伙子好眼力,这是董三保的手艺。”这如意馆,在康雍乾三朝,是皇帝直管的,一开始主要是绘画,后来涉及到了各个方面,比如玉雕,瓷器,牙雕都有。晚清时候,如意馆归了造办处。造办处也有牙作,但是如意馆的东西,相比其他具体的“作”,水准都要高上一筹。董三保是咸丰朝如意馆的一个很有名的牙雕师。据说,他曾经做了一串十八子手串进呈御览,咸丰皇帝不得不用聚光镜观看,因为雕刻得太细了,比如羽毛,绒毛都给雕了出来。咸丰皇帝看完之后,叹了一声:鬼工!董三保没进如意馆之前,就是牙雕师,民间也出现过其少量作品。不过他的作品终究还是不多,因为有一次皇上让他制作一枚团凤珠,因为要求太细,做成之后,他失明了!不能不让人扼腕悲叹。唐易看着这牡丹蒙尘,的确,其细致程度巧夺天工,牙的纹理和花瓣层次巧妙结合,甚至还利用了一处特别莹润的地方做成了露珠。“您这东西得来怕不易吧?”唐易就口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有如此眼力,我很佩服,不过,这句话问的有点儿草率。”大长脸应道。唐易笑了笑,“我主要是看您不避人,连饭店老板都知道您用这个玩蝈蝈。”“合着你们刚才一直在偷听!”大长脸居然也笑了,“这东西我玩了十几年了,是个偶然的机会得到的。”这话相当于没说,不过也算是客气地回应了,明白人就不会再问了。张路自然是个明白人,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恐怕不光玩葫芦吧?”大长脸看了看唐易和张路,“我只玩蝈蝈葫芦,养蝈蝈,而且有了这一个之后,别的都扔了,看着闹心。”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手上有这么一件蝈蝈葫芦极品,看其他的是不容易顺眼。唐易一听,心想这人看来不是古玩圈的人,但是能认出是三河刘的葫芦、如意馆董三保的牙雕手艺,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家。这个人的确有点儿古怪。“您有这个眼力,不玩其他古玩可惜了。”“懂是懂,玩是玩,艺多不压身,懂,未必要去玩。”大长脸又小心收起了蝈蝈葫芦,“我这桌子小,你们两位这一过来,有点儿挤了。”这是在赶人走了。但是张路此时对大长脸似乎充满了兴趣,也充分发挥了厚脸皮的功力,“要不你到我们那大桌,一起聊聊,这年头儿,别看古玩大热,但是真正懂的可不多了!”大长脸笑笑,看了看文佳,突然提高声音说道:“你乐意,你们那桌我的那位同行,也乐意么?”同行?唐易心下猛然一惊,这大长脸也是玄门中人?张路也是同样的表情和想法。“老兄,既然是同行,那就一起坐坐吧!”文佳起身,笑着招呼道。大长脸居然也不推辞,起身端着酒杯拿着筷子过去了,并招呼服务员把酒瓶和龙虾也端过去。坐定后,大长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说老有一股气息,原来是个高手。”“老兄喝酒吃肉,还能感觉到,比我可强多了。我一直凝神静气,才知道原来遇上了降妖捉鬼的符师。”文佳笑道。“拿几个异类,度几个亡魂,算不得什么。你面前的碗筷杯碟都能随成小阵法,就不要谦虚了。”大长脸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