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婆奏演的《破陈乐》,少了几分庞公演奏时的磅礴气势,却多了无穷韵味的诗情画意。
那琵琶声中,周钧隐约看见一位少年将军,胆气凌云,骁雄出群。
他告别了妻子,单刀蓟北从军。
百里火幡焰焰,千行云骑霏霏。
他开疆辟土,功成名就。
老来归乡,遍寻妻子,却只能捧起坟前的一抔黄土。
一曲终了。
周钧长吁了一口气,在前世听多了流行音乐的他,第一次知道,中国古乐居然也可以有着如此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那庞公,听完后,也是一声叹息。
只见他坐在那里,向着萍婆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咱家平日里总以为自己乐律小成,今天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受教了。”
萍婆起身还了一礼。
接下来,庞公便以《破陈乐》为研习对象,向萍婆请教了许多问题。
结果,周钧和金凤娘坐在那里,倒成了没事人一般,吃吃果脯,看看风景。
半个时辰过去,周钧和金凤娘在庞府后院中一边散步,一边聊聊家常。
一个时辰过去,周钧问余福找来一副围棋,教了金凤娘五子棋的玩法。
时近中午时分,周钧听着肚中传来的咕咕声,看了眼玩五子棋玩上头的金凤娘,开口道:“你且看看。”
金凤娘抬起头来,依着周钧的视线看去。
只看到那萍婆一边素手抚琴,一边教着庞忠和弹奏时的指法和征调。
金凤娘怔道:“这么些年,倒从未看过萍婆这般开心过。”
周钧:“这吃穿不愁,是人最基本的需求,往上的要求可多了。”
“低了说,有个人安全和身体需要,高了说,有人情交往和自我实现。”
金凤娘问道:“那男女欢爱,算是低的,还是高的?”
周钧愣了愣,回答道:“纯粹肉欲,自然是低的;但倘若为的是两情相悦,自然是高的。”
金凤娘垂首沉思。
周钧又看向亭中说道:“我知萍婆伴你多年,你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家人。”
“但萍婆出身梨园,自幼便爱好音律,在你府上,虽然衣食不愁,但想必还是郁郁寡欢。”
“不然,萍婆也不会把那琵琶挂在房中,存个念想。”
“凤娘,倘若你真为了萍婆着想,不如今日归去后,问问她的想法。”
“萍婆若是不愿意,那我绝计不再提这贾卖之事。”
金凤娘听罢,轻轻应了一声。
另一边,在萍婆的点拨下,庞公又试着奏了一遍《破陈乐》。
这一次弹奏下来,果然与之前的感觉大不相同。
庞公抚琴止音,朝萍婆说道:“开元二年,圣人在梨园始建别教院,选取乐工,并亲自教曲,又选伎女置宜春院,给赐其家。”
“二月十五,老君道辰,咱家陪着贞顺皇后,去了那梨园,初闻别教院新乐《献天仙》,前头人中有女,名为周玉萍,由得出彩,贞顺皇后大悦,赏赐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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