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见为首者是个年轻人,不过才二十出头岁的光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昂首挺胸,眼睛也不看向周钧,口中哼道:“某乃是大燕太常寺赞引,许方海是也!”
王翃闻言,以刀鞘击打许方海的膝弯,强令其跪下,口中又喝道:“狂妄之徒!你面前的乃是唐军大帅,跪下!”
周钧摆摆手,不以为意。
太常寺赞引是流外三等的小吏,周钧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日子。
许方海虽然跪在地上,但脸上全是不服,大声说道:“某来这里便是寻死的!有种你就一刀杀了我,也好过我四处去寻地上吊!”
周钧闻言,问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为何要自寻短见?”
许方海斜了一眼周钧,没好气的说道:“倘若要让我重回唐室,我宁可现在就死在范阳!”
周钧:“大唐乃是天下正统,大燕不过是伪朝。如今唐军光复范阳,尔等应当谢恩才是。”
许方海梗着脖子说道:“唐室腐朽,官场昏聩,有贤之士得不到重用。想我许家上下,原本也是关中良人。家父经商,族中子弟无法科举入仕。家父被迫无奈,只能将我假继给叔家,这才得了科举的资格。”
“许某十年寒窗苦读,县试、府试、院试皆是通过。偏偏到了乡试那一关,高门显户家的子嗣,无需多费力气,就能高中榜首,换成吾等寒门子弟,连试三年,都是不中。后来一番打听,寒门子弟要想上榜,唯有一条,那就是拜向门阀,卖节为门客、幕僚等等,才有可能进入官场!”
“方海看透了科举一道,拖家来到河北。范阳虽是胡人当政,但对待吾等仕子却是赤诚。无论试举,还是录取,不以门阀而论,只以能力分类。许某不用拜向门阀,更不用违心卖节。全因科举而荐,得了赞引的职事,又如何教我心向唐室!”
周钧听完,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禁想起周家的情形。
大哥周则当年因为家中奴牙的营生,也是无奈之下,被父亲周定海忍痛继给伯家,后来因为周家得势,才重新并了户籍。
周则科举之路走的也是坎坷,倘若不是周定海想尽心思将他送入名塾,倘若不是周钧以行文造势,怕也是无缘仕途。
想到这里,周钧对那许方海说道:“人存一世,岂能轻言生死?往后的日子,谁也无法说清。”
说完,周钧从王翃那里取过一件腰牌,丢给了许方海,口中说道:“拿上此物,带上你的同僚和乡友,只管来凉州府治看看。”
许方海接住腰牌,有些发愣。
周钧摇摇头,骑着马离开了。
范阳内城的大门前,郭子仪带领一万二千唐军,将整座内城围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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