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有心提醒她这是很危险的动作,但转念一想,说了她估计也不会听,便闭上嘴巴,没有多管闲事。
升降机内人头攒动,升降机外影影绰绰,沿途掠过的景象都暗澹阴沉,像数不尽的灰色垃圾充塞在一片冰冷的工厂里:沿着崖壁建造的一体化箱式住宅、比生锈钢板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朽木天桥、断了几级的铁质扶梯、昏黄腐败的劣质路灯、废铁与钢管搭建的脚手架、还有用一个个用绳子悬挂起来的废弃集装箱,紧挨着占据了大片的视野面积,一眼望去,犹如攀附在鲸鱼肚皮或巨舰表面的藤壶,构成了一只密集、丑陋而又硕大臃肿的怪物。
这是凄雨港特色的贫民区,一个废弃集装箱往往能住上10-18人,里面的陈设十分简陋,倒不如说不需要陈设,只需要一团破被子、一条旧毛毯乃至一根粗麻绳便能住到死为止,租金往往也只需要一个、半个或四分之一个基尼,比同时期的伦威廷便宜不少。
每次看到这些悬挂的废弃集装箱,以及住在其中神情浑噩的人们,年轻人脑海中便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种名为“笼刑”的残忍刑罚。它发明于中世纪,当时的人们会将罪大恶极的犯人禁锢于一个仅能容身、甚至无法站立的牢笼中,露天悬挂,任其忍受风吹雨打,最终活生生渴死饿死,直至风干为一具骸骨,以如此赤裸的残酷警告其他的社会成员。
虽然这种刑罚早在进入近代前就被废除,但现在看来废除的只是形式,而内核依旧存在。对于某些人来说,当他们需要在不到数寸的空间内尽力蜷缩身体才能安然入睡、由于住处悬挂在高处而不得不用一根绳子作为工具进行危险的进出、为了防止睡梦中不慎摔落只能半睡半醒地挣扎……时,现代社会赋予他们的另一种“笼刑”,便深刻地体现出来了。
林格还注意到,当升降机经过这片“贫民区”时,那位拿着胶卷摄像机不断拍照的游客很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扭头与自己的同伴交谈起来,看他脸上随意轻佻的笑容,大概不会是在讨论一个严肃沉重的社会问题,而那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孔,自然也难以在他珍贵的胶卷中找到自己曾活着的痕迹。
这是人之常情,难以指摘……吗?
年轻人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大约十分钟后,伴随着一声齿轮咬合的清脆卡察声,升降机平台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终点站,内部高频率的活塞运动逐渐变得平缓,平衡与稳定装置推动重型杠杆伸出,嵌入对接装置内部,使升降机平台暂时与终点站台组合成一个完整固定的结构,然后工作人员才推动拉杆,解除了升降机大门的安全锁定,让乘客们得以离开平台,踏上凄雨港中层区的地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喜欢蒸汽之国的爱丽丝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蒸汽之国的爱丽丝泽雨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