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倩刚准备询问,方才张斐在思索什么,忽见门口站着一人,不由一愣,又看向张斐。
张斐正好也看向她,“先去你家吧!”
来到许家,只见许遵坐在堂内正和一个年轻人交谈。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神宗皇帝。
张斐回来之后,许遵父女非常识趣去离开了,他们知道皇帝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来张斐的。
找许遵可犯不着来这里。
“方才王学士可有去找过你?”赵顼直接问道。
张斐点点头,又疑惑地看着赵顼,“陛下为何借钱给王大学士?”
言下之意,咱们都已经商量好对策,利用小报去道德绑架,逼迫那些士大夫出面,让那些地主妥协。
赵顼不答反问道:“你接下了吗?”
张斐讪讪笑道:“小民打开门做买卖,不能不接啊!”
赵顼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把握?”
张斐沉思少许,
“目前把握不大。”
赵顼问道:“为何?”
张斐道:“因为王大学士所提供的账目很有限,也不够详细,如果说直接交给官府,官府派人去搜查,这可能有用,但是要打官司,这就还有些不够的。因为公堂之上是讲究证据的,而且必须完善,一旦被对方找到漏洞,那就会非常被动。”
赵顼问道:“那如果能够查到更多的证据呢?”
张斐道:“那当然打得赢。但是但是这真的能够诉诸公堂吗?”
赵顼面露犹豫之色,过得片刻,他叹了口气:“之前王学士来找朕借钱时,朕其实也非常纠结,毕竟我们都已经想好对策。
但是王学士的一句话,令朕改变了主意。”
张斐问道:“什么话?”
赵顼道:“如果连合法的税入都收不了上来,那变法又有什么意义呢?故此王学士认为,此事是天助他也,如果过不了这坎,新法就是颁布,也毫无意义,因为他们还能够想办法,将税赋转移平民百姓。”
这其实也是新法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张斐稍稍点了下头
赵顼又道:“其实这些天朕也一直在思考这问题,合法税收不上来,有着复杂的原因,地方乡绅,地方官吏,朝廷大员,皇亲国戚,僧侣、道士,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朕亲自出面,也会遇到极大的阻力,但如果能够诉诸公堂,便可一刀斩断。”
封建时代收税,都是权力博弈,面对盘根错节的地主阶级,皇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弄不好,就可能会出乱子。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决定玩盘外招。
但那只是治标不治本,道德绑架就只是一时的,过几个月,大家又是舞照跳,歌照唱,当时赵顼的想法,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但是如今情况有些变化,就是多了一个起诉选项,以前这是没有的,百姓不敢告,告也告不上去,官员只能上奏,但上奏也是政治博弈,对方的人也可以上奏。
可起诉不同,起诉的话,双方都得出示证据。
权力的博弈,就从交税与否,变成这官司能不能接。
争论后者,肯定对他们更有利。
因为前者的本质,不是一个法律问题,而是钱的问题,就是争论朝廷该不该要这钱,哪怕是合法收税,他们也能从仁政去反驳,百姓交不上,你逼着他们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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