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楚子航会被杀死?!”古德里安声音颤抖:“没必要吧……在太平洋上买个小岛,修个别墅,把他送到那里去,再定期送个给养不就好了?” 古德里安教授的脑袋此刻一团乱麻,他刚刚明明听八卦正听得津津有味,在自己的好友曼施坦因指责施耐德的时候还连连点头。他自然是坚定地站在曼施坦因这边,作为文职人员的他对执行部那帮暴力分子的领袖施耐德一直没有多少好感。 可是一听到楚子航可能会遭遇不幸,古德里安一下就觉得有点接受不了了,在中国面试楚子航就是他,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子航的时候,那个男孩的一切表现都是完美的,哪怕在古德里安“你相信外星人么?”的无厘头提问下,楚子航的回答也很镇定。 重点是,哪怕这么优秀的楚子航,其实也跟他的爱徒路明非一样,面试时眼睛深处隐藏着的东西根本就是呼之欲出,古德里安也是混血种,他很明白楚子航双眼中的深埋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 在古德里安心中,路明非肯定是他最看好的学生这一点不用说,第二名的位置非楚子航莫属,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孤独的好孩子。 “在夏威夷群岛的终生度假?要是有这么好的待遇我也想拥有危险血统了。”曼施坦因苦笑:“校董会又不是慈善家协会。” “他们不会杀人,但是历史上他们曾经采用‘脑叶白质切除术’来清洗血统危险者。”施耐德说。 “什么意思?我没研究过脑科学。”古德里安一愣。 施耐德迟疑片刻,他不想提及这段历史,但是秘党绵延了几千年,从盛行鲜血祭祀的古代走到黑暗的中世纪,再走到激进的工业时代,最后进入现代社会,他们的历史不可能都符合现今的道德规范。 “总之就是一种脑科手术,发明人是安东尼奥·埃加斯·莫尼兹,一个葡萄牙医生。他研究古代埃及人的头盖骨时,发现这些头盖骨上都有打孔的痕迹,他认为这是埃及人用脑外科的手术治疗癫痫。”曼施坦因缓缓地说:“最后他成功完善了自己的理论,认为切除脑叶白质可以治疗各种精神疾病,包括抑郁、亢奋、紧张、偏执等不讨人喜欢的精神状态。” “从1930年到1950年,这种手术在全世界做了几万次,手术后的病人确实都更温顺,容易被控制,但是往往都像傻子一样整天呆坐在某个地方喃喃自语,那个该死的葡萄牙医生因此得了诺贝尔医学奖。”曼施坦因说,“这是历史上最扯淡的诺贝尔奖之一,因为医生完全误解了埃及人施行这项手术的目的……在埃及法老统治的时代,这项手术用于控制混血种,切除脑叶后,龙族血统最重要的‘精神共鸣’也被截断。” “秘党的长老会是知道这项手术的作用的,因此他们把被怀疑的混血种全部送进精神病院……”施耐德补充道:“他们当年还花钱在全世界鼓吹这种手术的疗效。” “妈的……”古德里安低声骂了一句。 “所以,绝对不能让我们的学生被校董会认为‘有危险’,你明白吗,古德里安。”施耐德看向古德里安。 “等等,你为什么要说我们?”古德里安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路明非那个名叫万花筒的言灵,我们至今都没搞明白到底有什么效果,不光能增强自己的动态视力和速度、他还能口吐火焰、聚集雷元素作为利刃,甚至还能从地面召唤土墙!你有见过哪个混血种能同时操控这么多元素力量的吗?”施耐德铁灰色的双眼向刀子一样剜过古德里安有些粗线条的神经:“校长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阻止校董会的人对路明非展开调查,就连我也被禁止查看路明非入学后的部分档案。” “你和曼施坦因都是研究龙族谱系学的专家,你们很清楚那是一种闻所未闻的言灵,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言灵,搞不好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在他身上觉醒了。路明非的血统很可能有问题,也许明天就会突破那50%的临界值变成死侍,甚至他本身就是龙王!”施耐德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好好想想吧古德里安,就在刚刚完成的任务里,路明非的通讯器有两次不合常理的关闭,连诺玛都无法复原那两段通讯器关闭后的音频,你还认为你可爱的学生没有秘密瞒着你吗?路明非很危险,他甚至比楚子航还要危险!” “不,不会的……明非他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我们都看过他入学前的报告,完全是不堪入目……他的能力也只是血统觉醒后才复苏的,可没有哪个龙王在觉醒前会过着这么怂蛋的生活……”古德里安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是总说路明非是天才,出生至今浑身上下都是灵感吗?”曼施坦因没好气地说。 古德里安教授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绿,最后大概是血压上来了,他涨红着脸挤了一句:“可明非他,是个好孩子啊……” “是的,路明非是好孩子,楚子航也是好孩子,好孩子们不该被校董会的那帮没有人性的家伙泯灭掉未来的美好人生,我说的有问题吗,曼施坦因。”施耐德看向曼施坦因。 “与我无关,他们俩都不是我的学生。”曼施坦因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没错。”施耐德点点头:“那如果曼斯手下那个漂亮的女学生也有问题呢?” “你说陈墨瞳?”曼施坦因一愣。 “陈墨瞳,她没有言灵。”施耐德缓缓地说:“一个‘A’级血统的学生居然没有言灵,你能想象这种事吗?就连‘E’级的芬格尔都有言灵,可她却没有。但曼斯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他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学生,因此阻止了学院内部对此开展详细调查。” “陈墨瞳有没有言灵,跟我都没有关系。”曼施坦因的声音变低了。 “不,有关系的,曼施坦因。陈墨瞳跟着古德里安做校园兼职,而你是古德里安的朋友;陈墨瞳还是曼斯最喜欢的学生,我知道曼斯跟你私底下的关系也很不错,作为执行官的曼斯经常需要出差,所以你还经常抽空在办公室里帮他改教案不是吗?”施耐德看向他:“虽然作为风纪委员会主任的你又贪财又尖刻,但你有一个优点……” “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还有优点。”曼施坦因有些无奈地说。 “你会习惯性地袒护身边的人,因为你的朋友们都很喜欢陈墨瞳,所以你也愿意袒护她。”施耐德一字一顿地说:“风纪委员会是有权利调查陈墨瞳的,或者说调查血统有问题的学生本就是你的义务,但是你没有,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处理陈墨瞳的问题,不是么?” 曼施坦因避开了施耐德的眼神,反倒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古德里安,沉默许久。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跟古德里安的友谊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个时候美国也奉行歧视精神病人的观点,因为他们是跟外界格格不入的怪孩子,所以他们住在精神病院。 身旁好友的眼神刺中了他心中的某根弦,刺耳的呵斥声穿越几十年传回他的耳边。 “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拉开!他们在干什么?” “该死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电疗时间了!拉开他们!带他去电疗室!” 时至今日曼施坦因都本能地害怕电极,因为被电疗太多次了,每次通电后都会闻见淡淡的焦糊味,像是有碎裂的刀片在身体里割,会脆弱地想哭,却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哭。 那时候他总是看着禁闭室里唯一的方窗,渴望像自由的鸟儿一样飞翔,渴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地改变他的人生。 他上前半步,默默删除了恺撒小组所有人的音频文件备份,又后退了一大步,耸了耸肩。 “很好,很高兴我们三个可以有默契。”施耐德嘶哑地笑了笑:“楚子航,路明非和陈墨瞳,他们都是很努力,很正常的好孩子,也应该在校园里接受最完备的教育,在甚至在某一天会成为卡塞尔学院乃至全人类的英雄,是不是这样?” “没错!毫无疑问是这样!”古德里安的反应很快,大声说道。 曼施坦因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