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醒了，但这并非他的本愿，因为他是被一脚踹醒的。 “哎哟……”路明非轻呼着地捂住小腹，一只光洁的脚丫正躺在他的怀里，脚指头还使劲用力，像是想在梦中把他扣醒。 路明非抓住了这只脚，顺着看向她主人的脸。 诺诺不知何时换下了那一身湿透的夜行服，重新换上了一身毛绒绒的睡衣，从她佩戴的眼罩和耳塞的款式看来，显然这些装备都是来自师兄的友情赠送。她的另一边躺着苏茜，此时苏茜正背对着她，两个少女正穿着同款睡衣、屁股贴屁股睡得沉稳。 从这么看来这张床还真大，躺了三个人却也不怎么拥挤。 路明非学着眼保健操第二节的姿势掐住晴明穴，努力回想着自己是怎么爬上了两个美少女的床，又心无杂念的呼呼大睡的。 先前为了逃避师姐的追问，他索性一歪脑袋就展开了装睡大法，但也许是过于疲劳的缘故，他居然就真的这么睡了过去，直到雷蒙德驾驶的黑鹰直升机降落在摩加迪沙国际机场后才悠悠转醒，被诺诺连拉带拽地送上了一架客机。 整个过程他都晕晕乎乎的，还顺带做了一二三四五六个喜忧参半的梦，大概他是跟苏茜一起被丢到了床上的，虽然路明非跟苏茜关系还算不错，但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如果同床共枕还有对大嫂不恭不敬的嫌疑。 现在的三人共享大床显然是诺诺想的主意，她将自己化作人墙拦在了他和苏茜中间后便耳罩一戴耳塞一塞，不问世事地和身边两人一起昏睡了过去。 路明非拔出了自己的耳塞，很快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便一同传入他的耳中，此刻他无比感谢为自己塞上耳塞的不知哪位仁兄。 他们现在乘坐的飞机名为“湾流G550”，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 它本该被设计得极其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VIP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 不过，他们乘坐的这架湾流，是由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特别改装后的作品，绰号“斯莱布尼尔”。 斯莱布尼尔是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骑乘的八足天马，它掠过天空的时候，总是如火流星一般燃烧。唯一的缺点是噪音超标，在装备部看来，极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艺的体现，舒适感则可有可无。他们的工作是制造屠龙武器，武器工匠从不考虑舒适感。 “见过给坦克安装分区空调、加热靠垫和按摩座椅的么？”阿卡杜拉所长振振有词。 路明非看向窗外，他们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漆黑的海面，斯莱布尼尔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云层如大海，它是向着食物发起全速冲击的虎头鲨。 不过虽然他们此刻身处鱼腹，但还是意外地拥有了一张可供休息的大床，这显然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因为在床脚还能看到显眼的木屑痕迹。 路明非轻巧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帮诺诺和苏茜重新掖好被子后，拉开了通向坐舱的滑门，离开了这间临时卧室。 恺撒正坐在面对他的座椅上，喝着他自己调制的加冰鸡尾酒，冲路明非遥遥举杯：“醒了？” “嗯，晚上好。”路明非打了个哈欠，坐在了恺撒对面，他身边靠窗位置的楚子航正开着座椅上方的阅读灯，仔细翻看着一份报告。 “她们还在睡？”楚子航扭头问，路明非发现他眼中灼目的黄金色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对淡金色的眼眸。 “嗯。”路明非应了一声，接过恺撒递给他的可乐，往嘴里猛灌一口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楚子航微微点头，继续低头看起了报告。 “老大，我们到哪儿了？”路明非问恺撒。 “刚刚经过了迪拜上空，以‘斯莱布尼尔’的速度，我们距离到达芝加哥国际机场，应该还要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恺撒说。 “天呐，路过迪拜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叫醒我？”路明非捂着脑袋：“没机会去迪拜玩，让我看两眼夜景也好啊。” “我也想叫醒你，问题是诺诺在关卧室门之前放了话的，她跟苏茜要在里面睡觉，谁都不准进去。”恺撒耸耸肩：“况且我是绅士，本来就不会打扰女士的睡眠。” “瞧你这话说得……那我算什么？”路明非问他。 “我听说，中国古代皇帝的后宫里，足足生活着三千个女人，所以一般男性是不被允许进入后宫的，皇帝不放心男人跟他的妃子们接触，但是一种特殊职业的人除外……该死，我想不起来叫什么了。”恺撒晃动着杯中的鸡尾酒和零散的浮冰，扫了一眼楚子航。 “你说的那种职业叫太监，也被称作宦官、公公。在古代，他们负责侍奉皇帝及其家族。”楚子航适时给出了回答：“而且，所谓‘后宫佳丽三千’的‘三千’，只是个虚数而已，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 “没错，公公。”恺撒点头微微一笑：“诺诺信任你，很可能是觉得你有大内总管的风范，我猜，也许是出于气质？” “胡说！”路明非怒道：“中国早就没有公公了，那是封建王朝的不良风气！师姐放我进去，纯粹只是因为信任我的人品而已！” “好吧好吧，不要激动。”恺撒向路明非摆摆手，示意他冷静一点：“你座椅旁边有笔记本，抓紧把报告写完吧，雷蒙德的后续清理工作需要用到，尤其是你和我的。” “好吧。”路明非挠了挠头，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纸笔，在阅读灯下咬着笔头构思着准备从何写起。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恺撒。”身旁的楚子航忽然开口道：“从你的报告上来看，你们发现的女尸，脸上有汉人的特征？” “嗯，不过也有可能有少数民族。”恺撒点头：“关于这点我想路明非看得最仔细，你可以问他。” “是不是少数民族我不知道，但活灵的记忆中表明了不管是女尸还是那颗头颅，至少在死前都曾生活在中国古代，不过不确定是具体哪一个朝代。”路明非看了一眼楚子航：“师兄，你是有什么高见吗？” “我只是很奇怪。”楚子航摇摇头：“为什么一具龙类的尸体，会被特意运到非洲的索马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