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低头一看。 还真是。 原是自己钻了人家的被窝。 沈露一张脸红了个彻底,冷哼一声:“要不是你非要留下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顾承砚轻笑:“露儿说得都对。” 他从地上爬起来,默默把床上的被褥整理好。 眼前之人神色乖巧温柔,一如前世最初。 可就是这般与前世无二的做派,让沈露心中怒意更盛。 卖可怜贴近她,然后让她犯错后装乖巧,对他心软,这些手段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手拈来。 前世她有价值,他便使尽千般力气攻心,后来没有了,便让她被那些从前的温存折磨得发疯了。 她倏然起身,唇角讥讽,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早饭过后,沈露就借着顾承砚打掩护,背着自己的小药篓出门了。 她把三七之类的疗伤圣药全部炮制好,藏在了山洞里。 只拿了人参去镇上卖。 按照前世记忆。 边境很快就要打仗了,到时候伤药就是重金难求。 她可以炼制金疮药去卖。 只有挣了钱,有了权势,她才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被人踩在脚下揉圆搓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百年人参在镇上药铺卖了十两银子,沈露一分没剩,当场换成了疗伤的一系列配药。 药童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姑娘要这么多止血疗伤的药做什么?” 沈露指着顾承砚:“我夫君是猎户,每次上山都会弄一身伤下来,多买点伤药有备无患。” 药童恍然,麻溜地去抓药了。 沈露靠着这个办法,从山上挖到好药材就拿到镇上换成伤药,小半个月已经积攒了不少。 一直放在山洞里也不保险,沈露手里钱充裕后,在镇上租了个小院子,把自己的药全部转移到那里。 有了沈露的药,顾承砚的身体恢复得快。 三天两头去山上打猎回来,陈氏两口子也就不计较沈露天天往外跑的事情了。 却不想,沈露这次去镇上卖药,被徐明珠看了个正着。 回去就把这事儿告知了陈氏两口子。 “好哇!这小贱蹄子竟然敢背着我们卖药,藏私房钱!” 陈氏气得不轻,拿着根细长的柳条就跟她男人一起去了村口,正好堵住了从外面回来的二人。 陈氏二话不说,拿着柳枝就往沈露身上抽,尖锐怒骂:“你个小贱人!胆儿肥了!竟然敢藏私!还不赶紧把钱交出来!” 顾承砚眼神骤然一沉,直接徒手接过柳枝,冷脸道:“露儿是我的妻,以后你若是再敢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用力一抽。 陈氏直接被惯性摔在地上。 她气得不轻,坐在地上拍大腿哀嚎:“哎哟!不得了了!养了个白眼狼,找个男人回来打老娘啊!” 沈万三一脸愤怒:“你个贱奴还敢动手!信不信我们把你送回去!” 沈露站出来,嘲讽冷笑:“把他送走,你们去哪儿找摇钱树继续打猎供养你们啊!” 果然,沈万三不说话了。 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徐明珠立刻站出来道:“露儿,你这是咋了?我刚刚听婶子说你在镇上卖药挣了钱自己藏起来,还纵容你男人打你爹娘,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我还是不赞同你这样的做法。” 她这番知书达理的话,立刻收获村民们一众赞许的目光,又转头骂沈露狼心狗肺不孝顺。 沈露气笑了。 “你倒是孝顺,你难道成亲之后还把夫家钱一分不剩下地往娘家掏?” 徐明珠脸色一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要是传出去,以后谁家还敢娶她? “你不是这个意思,还帮着我爹娘来扣我们小两口的钱?这不是助纣为虐?” 徐明珠憋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都不对! 陈氏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看着沈露:“贱丫头!你这是翅膀硬了欠收拾了是吧!” “你以为你嫁了男人就了不起?有本事别吃老娘的喝老娘的!给老娘滚出去!去住烂草棚子睡大街!” 她连连冷笑。 以为这样能拿捏住沈露。 等着她下跪磕头认错。 沈露却是眼前一亮。 还有这好事儿呢! 当即一捂脸:“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便走吧……” 陈氏眼睛一瞪,一张嘴,沈露已经把话接过去了:“娘不用说了,我都懂。” “反正从小爹娘就不喜欢我,家里有肉的时候你们吃肉我只能喝汤,你们吃面馍馍我只能吃两片馍馍皮,你们吃粥我只能喝泔水果腹。冬天要上山捡柴,夏天要下河摸鱼抓虾干农活,抓不到鱼就要挨打,要饿三天,吃不饱穿不暖,这是我的命……呜呜呜……” 她佯装伤心,还不动声色撸起袖子。 藕一样白嫩的肌肤上,各种疤痕纵横交错。 旧伤新伤叠加在一处,触目惊心! 顾承砚猛地攥住沈露的手腕,声音发寒:“这都是他们打的?” 沈露没想到这人这么上道配合她,当即柔弱不能自理哭晕在顾承砚怀里。 村民们看了都觉得不忍。 这下谁都不觉得沈露过分了。 看向陈氏两口子的目光充满鄙夷。 村里也有重男轻女的人家,可是谁家也不会像他们这样作践孩子。 连徐明珠都受到了一波谴责。 亏她还是沈露好姐妹,知道姐妹受苦,还帮着老沈家两口子指责沈露。 徐明珠受不了这样的目光,白着脸走了。 沈万三也觉得丢人,忙找了个借口,拉着陈氏匆匆离开。 正好这些天猎物卖了不少钱,两口子又去了县城。 给儿子送钱去。 避避风头。 沈露回了家里。 顾承砚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露不想听他又说什么温言软语,一边专心挑拣自己带回来的药材,一边漫不经心止住他的话:“早过去了,无需你可怜我。” 反正以后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挣钱,让自己变强大。 趁着陈氏两口子不在,沈露干脆就偷偷搬到了镇上。 每天专心炼药,并且开始摆桌子给人看诊。 一开始还没有人敢来找她看病,但是因为她收费便宜,也有人尝试着过来。 治好一两个后,一来二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来找她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渐渐地,开始多了军队上的人。 沈露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一世,打仗的时间提前了! 前线伤亡越来越多,离边城最近的几个县镇,所有伤药都已经卖断货。 有,也贵了三十倍不止。 却还是供不应求。 沈露没有涨价,趁着有士兵来采买的时候,推出了自己炼制的止血散和抗炎药。 “这两样对疗伤都有奇效,关键时刻能救命。” 士兵并不抱希望,原本只是想着有备无患。 结果回去一试,竟真的立马见效。 一时之间,田坪镇上有位妙手回春的女神医的消息在军营中不胫而走。 前来寻医的军中之人络绎不绝。 沈露每天都累得直不起腰。 这日竟直接累倒在桌上,爬不起来了。 顾承砚直接关了门,挂上今日不营业的牌子。 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走回床上放好,看着她眼下两圈乌青,眼眸深沉。 院门猝然被人急促地扣响。 他眉头狠狠一皱,快步走出去开门。 “求神医救救我家白副将!” 顾承砚冷着脸:“露儿累到了,今日不接诊。” “还请小哥通融一番!我们是先锋营的战士,进入地方深处的时候中了埋伏,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我加副将为了救其中一位弟兄身中十刀,危在旦夕!” “方圆十里,只有神医能救他了!” 顾承砚拧着眉头,正要开口,却听见屋里传来清脆的女生:“把人抬进来吧!” 沈露已经被惊醒,起身将一头乌黑长发随意地用木簪子挽在脑后。 人已经被抬进来。 昏暗的烛火下,男人躺在担架上,呼吸微弱。 血水与泥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沈露让顾承砚去打了清水过来,素手在伤者的身上检查,是否伤及内脏。 却在对方的胸口处,摸到一个硬物。 带着一股熟悉感。 她猛地把东西翻出来。 赫然就是一个玉坠! 与她身上戴的那个,是一对! 她的手开始颤抖。 顾承砚端了水过来,没让她沾手,用沾湿的帕子将男人脸上、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那张脸一点点显露出来。 正在包药的沈露,心脏都骤停了。 竟真的是白岑! 她那个奔赴战场三年未归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