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几日皇帝不知怎么想起来他这号编外人员,频频叫了他去御书房,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他被调入京都有什么意思。 “什么?”,昭德帝生恐是自己听错了,当初他看过柳昭煦的策论,深以为柳昭煦是个博古通今的风流人物。 让他在沧临负责布防本就是屈才,若是再补了兵部的缺,只怕他就要永远盖在柳家的荫蔽之下无法出头了。 故而,他是以礼部员外郎的身份召了柳昭煦入京的。 怎么会没有实职呢? 柳昭煦收回了手,理直气壮道,“微臣入京第二日便去吏部报道了,只可惜吏部主办官员说前一位员外郎还未归还官印,微臣便无法在吏部登记造册。” “所以,微臣虽每日都得去礼部府衙办差,可这职却仍未曾在吏部挂上号。” 昭德帝愣了愣神,当皇帝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无稽的事情。 不过看了看一脸懵的柳昭昭和无所畏惧的柳昭煦兄妹俩,昭德帝慢慢开始明白为何这事能够发生在柳昭煦身上。 “罢了”,昭德帝无奈叹了口气,“既然没实职,朕看礼部也不适合你。” “你这么能言善辩,不如就去御史台吧。” 柳昭煦转瞬就明白过来陛下要自己做什么,连忙推拒道,“这不成!这不成!” 昭德帝冷着脸沉声道,“这有什么不成的?” 柳昭煦嘀咕一声:您还不知道为什么不成么? 刚告完李家的黑状,就去人家手下任职,那不是等着挨整么? 陛下还真是误会了!他刚说自己没实职可不是伸手向陛下要官当呐! 他只是想告黑状,可不想管这事啊! 不过,柳昭煦的嘟囔仅限于自己听到,很快他就整顿好心情,谢了昭德帝的恩赏。 昭德帝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以柳卿之才,明日朝上朕可能看到你的上奏?” 柳昭煦苦笑一声,“臣这就回家拟奏章。” “好!”,昭德帝的语气兴奋起来,唤了夏倚吩咐道,“一会你亲自送柳大人去吏部,御史台的刘御史不是一直抱病么,既然他干不了这差事,不如就退位让贤吧。” 夏倚“嗳”了一声答应下来,眼神扫过柳昭昭时却带了几分审视。 柳昭昭倒吸一口冷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么? 刘御史生个病这饭碗就没了? “陛下....”,夏倚提醒道,“您今早传了工部的何大人午后觐见,如今人已经在御书房候着了。” 昭德帝答应道,“好,朕这就去。” 柳昭昭知道昭德帝这是要走,连忙起身相送,昭德帝却拍了拍她的肩道,“不必着急,朕自己去便是,你和柳卿再说会话也无妨。” 柳昭昭和柳昭煦连忙谢恩,一齐送了昭德帝出门。 柳昭煦望着昭德帝的背影,目送皇帝仪仗走出去好远后才开口,“为兄好像,惹上事儿了。” 柳昭昭生气道,“你还知道!” “还说让我在宫中谨慎,你怎么就!” 这么不谨慎! 居然在陛下面前打了李家的小报告! 以柳家今时今日在京城的地位,如何能拼得过树大根深的镇国公府呢?! 柳家的权势或许在沧临还能看得过眼,可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京都,掉个石头砸下来,就能砸死一堆主簿侍郎员外郎的。 柳昭煦无奈耸了耸肩,“不过也好,迟早是要对上的。” 柳昭昭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和贵妃不睦的谣言是凭空传到哥哥耳中的么?” “有人想用人言杀人”,柳昭煦同情看了一眼柳昭昭,“更何况,她们真的欺负了你。” 饶是冷静如柳昭昭,心中也难免生出感动来,“哥哥....” “陛下自有他的考量,但咱们家也不算孤立无援。” “我瞧着那个郭从嘉,好像也对李家不满。” 柳昭昭听到这个名字,眼前又浮现起那张敦实黝黑的面庞,再看自己哥哥面若冠玉的清朗模样,心道柳家和郭家当初会不会是抱错了孩子? “他一心为了贵嫔的后位,自然将李家视作眼中钉。” “贵嫔?”,柳昭煦疑惑开口,“贵嫔是?” 柳昭昭愣了愣,“郭贵嫔呐,就是郭从嘉的妹妹。” 柳昭昭脑子里顿时一激灵,太后说陛下最近召见哥哥是商讨立后大事,可哥哥连郭贵嫔是谁都不知道,那他们能商议些什么? “哥哥你.....”,柳昭昭迟疑着开口,“近日陛下召你,都说了什么?” 柳昭煦耸了耸肩,“我也十分疑惑,陛下最近常召我进宫,却好像从未同我说过正事。” 一个隐隐的猜测在柳昭昭脑中成形,“那陛下可曾提起过李家?” 柳昭煦摇了摇头,“没有,要不是为你出气,今日宴上我也不会说起李家的事。” 柳昭昭轻声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就算你今天不说李家那个混账胡闹的事,陛下也会让你去御史台呢?” 柳昭煦的垂下头思索片刻,“或许是?” 而后,柳昭煦的语气渐渐严肃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柳昭昭喃喃道,“或许今日你我的见面,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呢?” 昭德帝多疑这点她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这次,也将她算了进去。 柳昭煦将柳昭昭的话连在一起想了许久,还是问道,“可陛下到底想做什么呢?” “陛下的心思缜密,怎么会让你我轻易看穿?” “不过”,柳昭昭长舒一口气,“或许你这一状,正告在了陛下的心坎上。” 只是陛下为何要误导着太后以为他和柳昭煦秘议立后,这一点,柳昭昭实在是揣摩不透。 “不管如何,陛下摆明了要与李家斗法,你在后宫也要小心些。” 柳昭昭笑着点了点头,“哥哥快别说我了,我看你才应该小心些。” “明日廷议之后,只怕你就要成了李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想到明日,柳昭昭扬起的嘴角又萎顿下去,“太后只怕......” 明日之后,贵妃为后一事定然无望,始作俑者又是自家哥哥,不知前方又有何种风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