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安室一边结账,一边露出合理的疑惑表情,织镜不留痕迹地观察着他眉宇之间的神态,看不出半分异常,才淡淡地提示: “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组织不是用来扩展好友列表的,上面那位不喜欢拉帮结派,报团取暖,所以我们四个才会被分开。” 她的声音冷静而平和,但其实安室知道她还没说出口的另外一层意思。 安室想起,得知织镜猜出诸伏卧底身份的那天,他主张直接控制织镜和她的弟弟,提前收网,即便破坏卧底行动也要及时止损,可是诸伏这次却坚持要继续潜伏,不舍弃已经深入组织的身份,并且孤身和织镜详谈,一心要把织镜改邪归正在正路上来。 诸伏想赌一把,赌赢赌输全在织镜一念之间,若是赢了,接下来的进程或许能直接跨越一大步,但若是赌输了,结局会何其惨烈,安室甚至不敢想。 而如今的织镜已经在提醒他和诸伏保持距离,这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有吗?” 他继续问。 织镜没有再说话,只是朝他勾了勾嘴角。 苏格兰约了她近期面谈,第一次和正道人士谈话,她回去之后还得做一番功课。 二人沉默地走过一段路,直到不得不分开的路口,织镜和安室道了一声再见,才站在原地,平和地目送着安室离开的背影。 可直到安室的身影消失,织镜也没等到他回头。 在英国的时候,诸伏景光对织镜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她的温柔和友善的确是为了消除他人警戒心而演出来的,但对于安室,她总是不介意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欢喜是发自内心的,就和在快斗一起似的。 要是透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会失望吗?还是说,他也和她一样…… 说起来也挺可笑,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脱离组织,却希望唯一一个让她感到轻松的人离开这里。 织镜深吸一口气,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随着下落的太阳,慢慢变得冰冷。 她知道迟早会有人让那些愚蠢的家伙付出代价,但她要亲眼看着。 看着他们后悔莫及,跪求自己,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行。 织镜拎着采购袋,朝家的方向走去,逆着阳光,形单影只,孤影修长。 ———————— 1月6日,阴。 离出门前,织镜盯着自己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枪和消声器,思索再三,她还是把东西插入自己的长筒靴内。 她知道诸伏在赌她心存善意,她也在赌诸伏年轻胆大,这场一对一的商议开始前,她同样要做好诸伏会带着一群公安警察把她包围的准备。 她可不会束手就擒。 似乎是觉得准备不够充分,织镜又在房间里捣鼓一番,把冬天的大衣里面藏满了装备,才踏出门去。 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上,她绝不要做给别人打工的工具人。 织镜在手机上点开组织研发的软件,操作一会,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属于苏格兰的定位。 这是组织为了更好地监控这些未得到全部信任的人而在他们加入组织第一天就暗暗在他们手机里装好的定位病毒,病毒寄身的软件平时都处于隐身状态,却能时刻提供手机主人的定位,好在贝尔摩德是个不爱被打扰行程的神秘主义者,备受贝尔摩德关注的织镜从入组织第一天就被告知了这个定位病毒的存在,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要真的和苏格兰详谈,这也是一个隐患。 如今,苏格兰的定位出现在涩谷的一所寺庙附近,织镜从组织在附近的据点调了一辆低调的黑车,虽然还没有到拿驾照的年纪,但是不妨碍她当一个磕磕碰碰的马路杀手。 反正维修费可以找组织报销,刚好伏特加很会处理这种事情。 织镜慢悠悠地开着车,歪歪扭扭地跟随定位到了一片旧城区,开到车子无法进入的小巷,才走下车,认真地打量着周围。 巷子内部,两个还很年轻的辅警正相互交流着什么,织镜本想平静地绕开他们继续寻找,可正在此时,从一侧小楼里,一个外国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满脸慌张,见到辅警,立刻上前,吐出一连串俄语。 织镜对俄语了解不深,只能听懂其中一句“危险”,“快跑”,以及一个名字:“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一个收钱办事善用炸弹的杀手,织镜听过琴酒偶尔提过,当时的琴酒好像是这样评价的: “一个只会狂轰滥炸的家伙而已”。 织镜趁着那个俄罗斯男人缠住辅警的功夫闪身进入他逃出来的小楼中,从长筒靴内拿出手枪和消音器,一边放轻脚步向上走,一边组装着。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某个卧底按耐不住正义之魂了。 小楼各个房间已经处于废弃状态,织镜一间一间地巡查,直到走到最后一间房屋时,虚掩着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房内正在对质着的两个人一下子朝织镜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带着机械风的诡异鸟嘴面具,手中举着长枪,枪口正指着另一个年轻人,而在年轻人正在拆解着的,是两个颜色不同的容器,容器之下炸弹的倒计时正一点一点地倒退着。 即便织镜暂时分不清敌友,可她知道,至少在她还在这栋楼的时候,炸弹不能被引爆。 织镜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做出了反应,枪口直接对准了那鸟嘴面具拿枪的手,而那鸟嘴面具的人也改变了枪口对准方向,双方同时对准对方,扣下了扳机。 对方的枪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玻璃随着子弹的击打而破碎,那鸟嘴面具手中的枪被打落,而织镜只感觉到脖子一侧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冷,随后就是让人难以忍耐的灼烧感。 对方对她存了杀意。 织镜的目光一下就坠入寒潭,枪口也指向了鸟嘴面具人的头部。 几乎就在此时,她身后,一只手突然伸出,将她的枪口往下一压,一道嗓音带着温柔又无奈响起: “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