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 那一刻,思念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他穿了一身玄色常服,样貌还是如记忆中那般,俊逸英挺,眉眼间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却在看到她时,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柔和。 那一瞬间,晏华予心底激动不已,她感到一阵茫然无措,差点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想起来后,随即转身跑下城楼。 这时,晏羲已经带着副将进了城门,看到晏华予从成楼上跑下来,他利索地翻身下马,刚想调笑她为何这般急切,小心摔着,却被冲过来的她一把抱住。 “哥哥!” 他清俊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错愕,手中的缰绳甚至还来不及递给一旁的副将。 想起晏华予的神色,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不由轻声问道:“怎么了?欢欢如此惊慌,可还是因上次父皇罚你之事?”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晏华予不愿让他烦恼,便摇了摇头,却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定睛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两三个路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虽未带恶意,却切切实实将这一幕看到了。 顷刻间,她呼吸一滞,前世令她不愿提及的回忆再次浮现脑海。 前世大哥因何而死,她比谁都再清楚不过,那血淋淋的画面此刻回忆起来仍旧那么清晰,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后怕,面上发冷。 晏羲看不到她的神情,也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依旧问道:“既是如此,若是有其他事,或受了委屈,不妨将哥哥松开,细细说与哥哥听,哥哥去为你出头如何?” 他温声细语,耐心劝慰,尝试着挣开她的拥抱。他这几日待在军中,满身风霜,还来不及细细收拾,肯定邋遢地不像个样,他妹妹这般金贵,怎好让她一直抱着。 话音一落,晏华予也松开了抱住他的手,慢慢地后退两步,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 “哥哥,我,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找不到你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微微低着头,头上兜帽的帽沿将泛了红的眼眶遮掩住,细细的声音隐隐带了一丝哽咽,像小猫一般,克制着不敢太大声,恐被兄长察觉,又恐在外人面前失了仪态。 然而,晏羲又怎能看不出来。 “梦而已,哥哥没事……” 他耐心地安慰了她几句,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刚想牵起她的手,却发现触之冰凉,“手这般凉还跑出来。今日风雪大,该早些回去才是。” 接着,又抬头看向她,问道:“先去哥哥府上一起用膳,晚些再送你回公主府可好?” 晏华予点头,自然是没有异议,重生一次,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哥哥是这世上除祖母外,最疼爱她的人了。 晏羲扶着她上了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他双手勒住缰绳,将她固在怀中,带她骑马离去。 此刻还未完全入夜,街道上还有不少人,为避免碰撞,他们骑行的速度并不快。回去的路上,晏羲听到了不少街头议论,当听到自己伙同赵家开设粥棚救济灾民时,他皱了眉。 这事是不是自己做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虽心有疑惑,但直到回了晋王府,他也没有就此事谈论过什么,只寻了个机会,让下属悄悄去查。 晚上吃饭时,下人端上来的都是晏华予爱吃的菜,晏羲知道妹妹的口味,之前便让人提前回府,通知厨房特意做的。 晏华予一边吃一边拉着他说话,滔滔不绝,好似说不完一般。如今没有外人,在哥哥面前,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都是不存在的。 而晏羲对她也是放纵,陪着她谈东论西。 只是,今日的晏华予,总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夜色渐深,雪已经停了,晏华予主动提起要回公主府去,晏羲本想亲自送她,却被她拒绝,“哥哥一连忙了好几日,还是在府上好好歇息吧,差人送我回公主府便好。” 侍女将她的斗篷送来,晏羲接过,亲自给她披在身上。 “那哥哥改日再去看你。” 晏华予含笑应下。 其实她并不想离开大哥,她害怕世事无常,害怕这个世界的变化会让死亡提前到来,如果可以她更想留在他身边保护他。 可是,她不能,不能时常陪在他身边,更不能留在他府上过夜,因为那样会害死他。 她要杜绝前世悲剧发生的可能。 至少,不该以那样的方式。 晏羲亲自将她送出了晋王府,此时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一看到他们,等候在马车旁的侍从便迎了上来。 “拜见王爷,长公主,马车属下已经备好,另按照王爷的吩咐,特意挑选了几名侍从护送长公主回府。” 侍从的声音听着格外熟悉,哪怕黑夜里他低着头以至于看不清容貌,但晏华予也能分辨出来此人是谁。 “就让韩渊送你回府吧。” 夜里风声极大,晏羲的声音听着极浅。在往日面对他人时,他面容大多是沉稳严厉的,只有在晏华予这个妹妹面前,他才会不自觉地放缓声音,露出浅浅的温和笑意。 “好。”晏华予点头应下,带着探究的目光扫过面前之人,唇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在黑夜中若有似无。 “长公主请上马车。”侍从侧过身子,脊背微微直起,抬手做邀请状。借着灯火,晏华予隐约看清了他的面容。 韩渊,不仅是晏羲精心培养出来的得力下属,也是她前世最信任的人之一。 只是,不知她前世死后,他又如何了。 马车只有一辆,是晏羲出行时所乘坐的,后面跟了几个护卫,皆着清一色的黑衣,透着一股冷冽肃杀之感。 在上马车时,晏华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看向晏羲,“对了哥哥,前几日皇叔特意为我向父皇求情,你说,欢欢该如何谢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