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喂吧。”沈小叶眼见他手上擦不干的血,当下端着药急步近到床前。 一番折腾之后,药终于喂完,她又帮着给三人舀水到门口冲洗。 蹲在棚外不远守着的钱五,蹭的站起,盯着几人神情紧张到不行,打颤的嘴几次说不出话来。 富态的戒嗔师父浑身几乎湿透,长时间的在闷热布棚高度集中精神救人,使上年岁的他此刻精力不济,人由沈长岁扶着正喂水。 还是恒溪道长对着家属说:“缝合很成功,已上好药还需要人看护,并随时备着药。 夜里能醒来不高热,危险也就度过大半。” 话音刚落,边上比钱五速度更快的梨子先跑了进去。 院子里众人看见,尽皆围来,听见里面一声声娘和奶的哭泣声,起初还以为人没了,唐氏更是软在厨房门槛上。 她后头出来的钱氏人一晃,差点没撞上门框,幸而边上有人扶了下。 可当崔氏几个妇人进去片刻再出来,笑道:“好好的,背上的囗子包的严严实实。 唐氏,快些把补血的汤药煎好。” “诶诶诶,这就好。”唐氏忽的有了精气,忙转回厨房。 且不提里长希望大夫守到人醒来再走,遂安排两位大夫去他家休整饮食。 只说沈小叶这些人,在钱五的娘移至房间,帮忙拆棚扫尾陆陆续续回家。 因大外公沈善信和舅舅都被里长请了去,林氏邀请大外婆钱氏到家里吃饭。 “不了,我留下来帮他们做饭。”钱氏的心,半天紧绷着,伤人的是娘家弟妹,受伤的也是娘家弟妹。 沈长岁劝道:“大伯娘,当初五哥家分到的地少。” 他需要先回来洗洗换套衣衫,不然不好去陪客。 这句话,打消了钱氏想留下的念头,娘家再是一个村的,她现在也是客,没得让近几年缓不过气儿的侄媳妇腾出心思给自己多做饭。 一路行至家中,几人都带着疲色不想说话。 此刻已至正午时分,而黄氏早把鸡汤炖好,蒸的是二米饭,她还早早烧好热水备做冲澡用。 “小叶,还行吗?我帮你冲。”没听到水声,她在西次间边上专门用来烧炕洗澡的耳房外问道。 沈小叶在大舅母这边的耳房呆愣两息,“我马上就好,大舅母把饭装好,我洗好给表哥送去。” 她说到做到,很快洗了个战斗澡出来,看见四舅的衣物也泡在盆里,就知人已经离开。 而且,她还见到自己推去河边的缸和篮子,都在边上放着。 看来是大舅母寻空弄回来的,可到了堂屋才发现,大舅母也已经送饭去,饭桌前是小桃子鼓着泪包被外婆喂饭。 “小叶,快坐下吃。”大外婆钱氏牵她坐在身边给夹菜,心里想着今天这孩跑前跑后不说,还看人大夫动刀,估摸吓到些。 她又是盛鸡汤,又是倒水的,惹来林氏无奈的目光,“大嫂别管她,小孩子家家的吃个饭,哪能让长辈忙前忙后。” 话音刚落,猛灌一碗白开水的沈小叶没怎么着,小桃子闭上嘴巴不吃了,泪包瞬间决堤。 林氏赶紧的给她抹泪,“哎呦,这小姑娘,林奶奶在讲小叶姐姐,不是说你。” “外婆在说我,小桃子不哭,姐姐给你根大鸡腿。”说着,沈小叶捞出鸡腿给她放面前的碗里。 钱氏也笑道:“吃啊,吃饱好有力气去照看你奶奶吃药。” “我,能把肉给我奶吃吗?她流了可多血。”小桃子抽咽着抱住碗。 林氏两妯娌对视一眼,真是造孽,人在家中坐还遭了无妄之灾。 沈小叶点头道:“可以呀,你看这一大碗,就是要你吃完后带去给夏奶奶喝的鸡汤,瞧,汤里都是肉。” 不用问,也知是外婆特意盛好的,她拿勺子将盛在一边的鸡汤舀了舀。 “这个也一起给奶吃。”小桃子其实很想吃,但她记得还是割麦子时吃肉,奶奶碗里的都肉分给她和姐姐,自己只假装吃了一口。 钱氏摸摸她小脑袋:“真孝顺。”自己也是儿孙满堂的人,可没一个在身边。 唉,穷时闹心,日子越过越有了咋还闹心。 三人轮番哄着小孩儿吃饭,看她为了更有劲照顾奶奶大口吃,不知不觉间也都比平常多加半碗饭。 沈小叶收拾好碗筷就捧着鸡汤送小桃子回家,却是在拐角遇见偷偷摸摸不敢进门去看的钱大伯。 对方见她来,先是不好意思的躲,随即又像想起什么问:“小叶,我伯娘她?” “大夫给肺脏缝针,刀伤也缝住过,但人什么时候醒,还没个准儿。 而且失血太多,得狠补。”沈小叶相信道长说的半夜会醒,但她没告诉他。 小桃子拽着她手,仰脸说道:“大堂伯,是二奶奶把我奶推倒流血的。 你回去看着她,以后再不许来我家,不然,不然我咬她,真的。” 沈小叶接着说:“老太太找回来没?” “没……没。我上山,去找参给伯娘补血。”钱大臊的不行,低头急步离开。 小桃子问:“大堂伯不去看着二奶奶吗?” “不知道呢。”沈小叶心里清楚,想让钱大伯找回他娘交里长处置,比登天都难。 送完人和汤,她没有多做停留,打个转儿从这边岔路向田里走去。 经过打麦场的时侯,忽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声,她辩出位置猫腰而来。 从麦垛后勾头一看,呵,居然是钱二伯,在给最边的榆树下那堆麦草垛上加麦秸杆,他按进去的腿,眼熟。 杭老太太藏在麦秸堆里?怪道里长爷爷又派几波人找,县城、山上、娘家、亲戚家,都还没有消息传来。 玩的好一手灯下黑! 沈小叶决定按兵不动,一待钱二鬼鬼祟祟离开老远,她才轻步退走,并速度寻来里长家。 这边厢,她一进大门,小玄猫就通知沈长岁:“沈小叶跑来了。” 沈长岁忙告罪离席,正好碰见来喊他的里长家孙子。 他快步迎上问:“小叶,发生了何事?” “舅舅,杭老太太藏在打麦场的麦草堆里。”沈小叶低声说。 里长孙子钱进当下睁大眼:“老妖婆倒是会躲,走,抓人去。 这回,必定不能放过她。”实在是自己娶亲那天,这个本家婶子把喜床上的枣和花生都摸走。 哼,诚心不让自己早生贵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