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二娘能说出匆忙办事的缘由,邵韵诗觉得她怕是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邵韵诗也没拦,只静静地等着她还能如何说。 可惜,百二娘接下来的话,倒是真叫人听着有些无语。 原来,早起百二娘也没想到要出门,只百山子突然来说,他在街上瞧见了自家堂叔一家。 百老二不是本地人,他是和堂弟一家逃难来的。 到了扬州,堂弟一家投奔了弟媳妇的娘家,他一家就入了邵府做了下人。 大概是因为百老二一家宁愿做下人,也不肯和自家去投亲,百家堂弟便不再和这位堂哥来往了。 这事不算秘密,百山子大了,自然知晓。且,他更知道自家父亲对堂叔的心结。 所以,今儿,他才敢拿这事来诓骗父母。当然,这时,大家还都不知道他的谋算罢了。 且,百家这些内情,百二娘是不会全说的。 不过,就她露出来的点滴,也叫邵韵诗主仆仨感慨世道艰难了。 邵韵诗叹道:“如今这世道,还能联系上就好。” 百二娘抹着眼泪,点头道:“可不是,我那可怜的小叔一家,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有时候连顿饱饭都不能吃上。” 这年月,沦为乞丐的多了去,吃不上饱饭,倒也不算太惨。 这话,连心软的喜妹都没接。 百二娘也不是向谁诉苦,接着道:“孩子爹瞧着心疼,去接过几次,可小叔只记着前些年的事,恁是不回转。” 喜妹不赞同道:“你家这亲戚也忒不知好歹了,如今这世道,还有人愿意接济自己,他该感恩戴德的,居然还拿性子。” 晓冬可是吃过亲族苦的人,听了,更是道:“可不,这世上冷眼着的亲人受苦的,多了去,你家能如此待他们,确实不错了。” 百二娘也是泄气,“可不是,当家的怕他一个人请不来,今儿还特意叫上我。” “那人请来了吗?”喜妹好奇道。 百二娘摇头,“没有,我们出门走了好远,也没瞧见人。也不知,是不是山子看错眼了。” “八成是看走眼了吧?”喜妹皱眉,“不然,怎么追好远都没瞧见。” 晓冬眼眸一闪,“大概是吧。” 邵韵诗冷眼看着几人说话,也不多插言,只神色淡淡地拿了调羹喝着汤羹。 百二娘见小姐正常喝汤,安心不少,接茬和喜妹絮叨自家小叔的事。 她常接触普通市民,说起话来,还是很吸引人的。 晓冬喜妹俩呆丫头被百二娘那段亲戚间的事体,勾得一愣一愣得,品评起来也是热烈。 邵韵诗倒也没阻止,不过,听了会,她突然放下汤羹,淡淡地道:“这如意卷今儿多了些奶,倒也合适。” 一听这话,那头说话的百二娘,下意识地回道:“车妈妈还真没吹嘘,她说我的如意卷少了些奶,叫我不妨试着多加一些,不想,小姐吃着还真好。” 这话刚一完,百二娘便有些讪讪的,毕竟主子们的膳食,哪里能随意改动的,且,还是听别人说的。 厨房,是所有家庭的重要地方,大家族更是要地的要地。 百二娘能掌管邵韵诗的小厨房,那就是主家对她的肯定和信任了。 可如今,她不仅轻易地放旁人进去,甚至,还听了旁人的指点,随意更改主家的膳食,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不,喜妹当先就拉了脸。 晓冬也不高兴,对百家的印象一差再差。 邵韵诗倒没怪罪,只道:“怪不得这如意卷香甜不少呢。对了,你请了人家来帮忙,有没有留人家一顿饭,别叫人觉得咱们槐园小气。” 见小姐没怪罪,还这么替她考虑,百二娘眼眸一红,连连道:“请了,请了。正好她今儿不当值,便应下了邀约。” “既然如此,这里就不用你了,赶紧家去待客吧,也别说我知道了,叫她听了不自在。”邵韵诗忙客气道。 百二娘忙道:“不用,我等小姐用好了,再家去,横竖也不差这会。” 喜妹机灵起来,“小姐这是体恤你,别不好意思,这里有我呢,回头,我将餐盒送去。” 百二娘听了这话,就有些意动了。 邵韵诗扫了她一眼,道:“将这道酱瓜肘子和胭玫瑰雀舌带去添个菜。” 这个可不敢,百二娘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孩子他爸已经出去买菜了。” 邵韵诗赏出去的东西,哪里能收回来。 喜妹直接将两盘子没用的菜,放进了拎盒里,道:“小姐给的,你就收着好了。” 百二娘无法,只得谢了。 喜妹直接拽着人,走了。 瞧着百二娘走了,晓冬压着声音,奇怪道:“师姐,你做什么赏她菜?” 邵韵诗带笑道:“你说呢?” “嗯?”晓冬有些不解地道:“你刚才不是交代百二娘,不要说出咱们知道车妈妈来帮忙的事吗,这一赏了菜,不就暴露了吗。” “你个傻子,平时瞧着挺机灵,这会子怎么这么转不过弯来了?”喜妹一脚踏了进来,直接不客气地挤兑了一把。 晓冬几时被喜妹说道过,立马不干了,“那你倒是说说,这是个什么弯?” 喜妹可不怵晓冬,带着点得意地道:“那还用说,百二娘是个厨子,带点菜回去不是正常吗,车妈妈直接就不会过问。” “啊,就这么简单?”晓冬不死心地看向一直微笑着的师姐。 邵韵诗这会子心情还不差,道:“行了,你们也赶紧吃,回头可是真要忙起来的。” 晓冬有些不服气地瞪眼道:“师姐,你就给我说说嘛。” 邵韵诗叹气地放下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喜妹说得就不错。不过,车妈妈会不会问,也作不得准。” “那你……” 见晓冬大张着嘴,邵韵诗无奈地瞥了眼,接着解释道:“我不过是试探下人心罢了。” 晓冬一副你快说的模样,惹得喜妹嗤笑了声。 晓冬直接给了她一眼。 邵韵诗没管俩人的眉眼官司,接着道:“与百二娘这,她接菜,接的自然,看来她还真没什么亏心的事。” “那?”晓冬拧眉。 “至于车妈妈瞧见这俩个硬菜是个什么心思,还真是两说了。”邵韵诗眼底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