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知恩图报的实诚人家。 虽,邵家不愿多张扬,可人家这事一直记心里。 所以,邵老爷子每去洪喜酒楼用餐的时候,沈财这个大厨不管多忙,必定要亲自给老爷子做菜的。 亏的沈东家对自家这个隔房的兄弟不错,不然他这大厨干着也够呛了。 家旺是个实诚汉子,不论邵韵诗怎么拦,他都咣咣几个响头下来了,半点没有给个小姑娘磕头谢恩的尴尬。 罗丛柏知道邵韵诗是个不喜如此的性子,一回过神来,便上前一把捞起了还想磕头的家旺。 他拦了,院里其他人也跟着劝。 沈财见邵小姐实在是个实诚人,便拦了儿子,道:“这恩情我们一辈子不忘,家旺你可记下了。” 沈家旺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哪里敢忘了恩人,直接黑红着张大脸,道:“肯定的,今儿就先给小姐好好料理了这顿喜宴。” 实诚人说实诚话,倒是叫院里的气氛热烈了不少。 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罗大叔插话道:“唉,有这话就成,别的都记心里就好。” 罗大叔看到沈大厨父子也是惊讶的,他比谁都知道人家在洪喜酒楼的份量,能来,真是就冲着报恩了。 看了眼淡定站立的小儿媳妇,罗大叔对她有了新的思量,也感叹她的善心和能力。 在他老人家心里,家世不重要,贫富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本事。 如今看来,小儿媳妇是个有本事的,这日后,二子夫妇俩个就不用愁了。 邵罗两家定亲,别人不知道,沈东家和沈财还是知道的,毕竟,要来做席面,怎么能不了解情况。 遂,沈财一听罗大叔这话,便知道这怕是罗家当家人,看着虽穿戴普通,可人往那一站有股子精气神,不是个简单的。 其实,沈财不认识罗大叔,可两人却实实在在因为菜接触过。 所以,他不记得,而罗大叔还是能记住他这大忙人的。 不记得罗大叔的沈财,听了罗大叔的话,这么一打量,暗暗赞许了声。 他便回话道:“这位是亲家老爷吧,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今儿就先尝尝我们父子的手艺,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您只管提。” 他这客气的和当日挑剔菜的模样真是一天一地,叫罗大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在,罗大叔早在沈财出声的时候,就暗暗观察他们父子了,瞧着人油腻腻的,可眼神诚恳,不是个藏奸的。 如今,虽说对他们前后态度的不同,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倒也情有可原,并不反感。 遂,他客气地回道:“哪里的话,您是洪喜酒楼的大厨,平常我们可吃不到您的手艺,今儿多累您了。” “阿爸,这个卤煮的料在哪里?”这边还在说着,已经回到厨房的沈家旺,大嗓门又喊了起来。 沈财发笑地冲着厨房喊了声,便同众人拱手告了声罪。 布二夫妇见大厨开始忙了,也忙要跟着去厨房。 苗奶娘是个知机的,拦了布二,道:“我先带二嫂子去,你有什么话,赶紧回了小姐。回头我们忙了,可就没时间了。” 布二确实有话同小姐说,便承了情。 罗大娘婆媳俩个是个坐不住的,也跟着去了厨房,看看有没有她们能上手的。 罗大哥领着儿子早和章磊子出去摸鱼捞虾去了。 罗大叔见众人都散了,便对二儿子道:“老爷子还没到,你领着布二爷陪瞒姑去后头吧。” 邵韵诗本来有些不好意思躲后头去,见罗大叔直接点头了,倒也不矫情,便领着罗丛柏和布二往后头去了。 瞧着院子一下子空了下来,章老爹磕了磕烟袋,发笑道:“今儿我倒是落了空闲。” 罗大叔好笑地看了眼章大叔,呵呵道:“难得消闲,老弟还是陪老哥哥去喝杯茶好了。” 俩人往日交好,也谈得来,难得有机会说闲话,便又相携去了堂屋。 邵韵诗一行转到了后头的主院。 喜妹见了布二叔,很是欢喜地叫了人。 布二拿喜妹当晓冬般看待,也是乐呵呵地接了喜妹的茶,问了问近况。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如今,罗丛柏算是自家人了,布二也没避他说话的意思,直接道:“小姐怕是已经听姑爷大体说了邵家如今的近况了吧?” 邵韵诗点头道:“嗯,布二叔,邵秀雪如今可还在邵家?” 布二昨儿没说邵秀雪的后续,就知道小姐要问。 他了然地点头道:“她是今儿的车次。” “直接回北平?”邵韵诗问道。 布二摇头道:“好似去南京和乔家的乔沁少爷一道去北平。” 邵韵诗很是赞许地看了眼布二叔,不愧是搞情报的,她都没吩咐,人家就搞清楚了。 “两家老太太是不是达成了什么默契?”邵韵诗奇怪道。 邵韵诗自诩不是什么笨蛋,对邵老夫人如此反常的举动,还不能窥的一二,那真就白活了。 罗丛柏更是在意这话里的含义,忙看向布二。 被两人这么炯炯地盯着,布二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小姐,压着嗓子道:“好似是小姐想的这么回事,这事老爷子也知道。” “嗯?”邵韵诗奇怪地看了眼布二。 布二被小姐瞄了眼,也不敢再拖沓,直接道:“早前小姑奶奶来过一封信,为了那封信,老夫人和老爷子生了好大的气。” 还有这事?她这些日子因为凌珠的事,和小姑姑联系的还算紧,没听小姑姑提什么呀? 布二见她思量,也没多问,只接着道:“后来,钮家大姑娘来了后,直接住进了邵家,老爷子也没说什么。” 看来老夫妻俩个别劲了,这才叫钮大姑娘住了进来。不过,钮家人怎么就有脸住邵家了? 邵韵诗想了想,又问道:“小姑姑来信是什么时候?” 布二细细想了会,摇头道:“具体的日子我不知道,反正离小姐放假的日子不远。” 这样?邵韵诗想想这日子,离自己在南京和上海的时间都靠着。 想着自己在南京遇到乔沁那次的事,以及后来在上海又遇上的那次不愉快。难道,自己同小姑姑说过之后,她便给老夫人去信了? 想想小姑姑的性子,她觉得完全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