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送爽,吹不散愁人的思绪百结。 胡萍一个优雅又有理想的博学女士,却是有着常人难有的苦涩过往。 她的午夜梦回间,那个人时常徘徊其间,苦涩了离人的心田。 邵兰香见她面上沉缓,也是一叹,“叔贤单身一人,困守南京,你们啊——” 胡萍摇头,“不说他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邵兰香知道俩人之间的根结所在,还是又劝道:“叔贤家中那位老妻,早就避居别处了,季家祖屋正房一直空着,只差了你。” 胡萍苦笑道:“这事我可真不知道,李姐姐其实人不错,他该当敬着的。” 邵兰香忍不住拉了她的手,心疼道:“你避开让位,那位也并不领情,你这又是何苦呢?” 胡萍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再说这些,已然没什么意思了。” 邵兰香还争取着,“阿萍,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自然也不是叔贤的错。” 胡萍知道邵兰香是好意,可有些事,旁人又如何能明白。 想想那个孩子,如今也该八岁了吧。 八年了,自己不能回想初见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的震撼和失望。 好在这些都过去了,她虽还介怀,到底看开了不少,毕竟,她还有未竟的事业。 遂,她笑了道:“谁错谁对,已然无所谓了。兰香,多谢你还想着我。” 这话说的,邵兰香很不是滋味,“你既不是佛,何苦一副苦行僧的心肠。” 胡萍被她这话说的一乐,“你这口舌还是如此的刁钻。” 气氛渐佳,邵兰香胆子越发大了起来,“阿萍,我托大,叫上叔贤,你们好好说说话,可好?其实有些事,说不得说开了就好。” 胡萍知道好友是真关心自己,哂然一笑,“彼此分别近八年,时光流逝,回头已是枉然。不过,谢谢你兰香。” 优雅的女人,一惯容易惹人怜惜。 更何况,胡萍就这么怔怔瞧着亭外高大的橡树,发着呆。 瞧着这样的胡萍,邵兰香眼涩的很。 且,话都说到这了,邵兰香如何也舍不得放弃。 遂,她继续坚持着劝道:“阿萍,给叔贤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胡萍回神,很是为难,道:“再见又有什么必要,徒惹伤感罢了。” 邵兰香见她面上不见厌烦,多的只是苦涩,越发有了信心,“你见见那孩子可好?” 邵兰香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每次见了季叔贤的儿子,总有种见了胡萍的感觉。 她觉得这个梗在两人间的孩子,必定是两人解开心结的关键所在。 果然,胡萍听的这话,脸上矛盾和迟疑一闪而过。 邵兰香见此,嘴角轻挑,“阿萍,你没见过那孩子吧?那孩子总是对着你的照片喊妈妈。” “什,什么?”胡萍脑子有些发蒙。 没给她回神的机会,邵兰香直接开玩笑道:“阿萍,那孩子不会是你生的吧?” 她这话问的大胆。 胡萍听了亦心跳不止,“我,我——” 邵兰香见她如此,咋舌不已,“阿萍,难道还真是你生的?” 她不过是乱猜,没想到还真诈出了新闻。 胡萍和季叔贤还真生过孩子,这事朋友们都不知道。 毕竟,两人既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更没有同居过。 说起这个,饶是过了青春年少的胡萍,还是显见地害羞了。 这下不用问了,事情铁定如此。 邵兰香激动地道:“你可真够糊涂的,怎么可以因为他家中的老妻,就轻易地抛弃了孩子。” 说到这,她还轻抚了下自己的肚子。 胡萍听了,心头酸涩。她知道,朋友们不知内情,如此说,也情有可原。 大概孩子的话题触到了胡萍的内心,使得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轻叹了声,胡萍抛却了羞涩,收回了失神的眼眸,道:“那孩子不是我生的,这点我可以肯定。” “啊?!”邵兰香既吃惊又奇怪,“难道那孩子真是李氏生的?可他长的一点也不像李氏呀。” 胡萍苦笑道:“大概孩子长的像爹吧。” 邵兰香听出了怪异,“阿萍,难道你不是因为叔贤和李氏有了孩子才离开的?” 胡萍摇头,“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话?邵兰香砸吧了几下眼睛。 胡萍是个果断性子,既然决定倾诉,也就不问其他,细细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说了出来。 说出来,她的心也就能平静了。 她平静了,却搅动了邵兰香的心,叫她久久不能释怀。 原来,胡萍和季叔贤相爱时并不知道对方家中有妻,虽说是比他大了十几岁的童养媳。 若是知道,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再兼之,两个人相爱,天长日久的相处着,自然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这不,胡萍突然有孕,导致季叔贤手忙脚乱,还没来得及单独处理掉家中的童养媳,便只得同胡萍坦白。 两人因为彼此深爱,季叔贤又坦言,他只拿那位当姐姐,也早就想叫她另嫁,且,也正在沟通中。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舍不得男人,胡萍妥协了,并在怀孕快八个月到时候去了季家。 本来两人以为这一去,必定能妥善解决了这些事,哪里想到,李氏居然也怀孕了,还比她月份大些。 胡萍当时就觉得受了欺骗和侮辱,想掉头就走,奈何肚子大了,出行不便,只得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就更是烦乱。 季家父母并不认同她这个女学生,要认,可以,当妾,这如何能成?好歹,她也是个新女性,更别说家教极严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段日子太过烦心,胡萍早产了,巧的是,李氏也跟着肚子疼,一道生产。 事情的结果,李氏生了个儿子,虽瘦小些,可也算是个健康的。 而胡萍九死一生地产了个死胎。 心情糟糕的胡萍,不及同季叔贤以及他家人多说,便趁着大家关注李氏及那新生儿的时候,悄悄走了。 这一走,再相见,便是二年后。 两人虽仍爱着彼此,奈何中间已然隔了万水千山,注定了分离。 如今再知道彼此的消息,便是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