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夜无殇那日在长公主府对米音罗的冷酷,慕昭昭真的无法想象,当他知道是兰昭仪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提到这个,何东良的眉头紧皱,似是有些被难住了,良久才说: “按理说,以三皇子的性情,有人杀了他的生母,他定会拼上性命,也要让凶手以命抵命,哪怕他那时只有十三岁。可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当时怒气冲冲、不顾后果地去找皇上理论,最终却是极度沮丧的出来,直到他出宫另立府邸,都再没说过半句与此有关的话。” “真的?” 慕昭昭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这样的夜无殇,让她怎么也无法与长公主府那日的夜无殇联系起来,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何东良的心情似与慕昭昭一样,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慕昭昭却是更加疑惑重重。 皇上到底跟夜无殇说了什么,会让他从此再不追究? 小花园里明明是单独密会,却有人证,怎么会那么巧? 阮娘在这场凶案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慕昭昭一时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但好在知道了南才人被害的始末,算是不无收获。 “不知在下所言,对慕小娘子是否有用?” 慕昭昭的思绪被何东良打断。 “有用有用,十分有用。”慕昭昭笑着举起了酒杯,“感谢何太医的知无不言,我先干为敬。” 话毕,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面的何东良,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纹丝不动。 放下酒杯,慕昭昭好奇问: “何太医怎么不喝啊?” 何东良仍旧目光闪亮,只急切的问: “在、在下不会饮酒,慕小娘子既然觉得有用,不知可否向在下透露一下,可已有了治病的方子?” 果然是个医痴,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只惦记治病。 他毕竟帮了她的忙,如果此时她藏着掖着,倒感觉有点愧对他似的。 可这件事涉及到阮娘子和夜无殇的隐私,她是断不能向外人道的。 灵机一动,她化被动为主动,问何东良: “何太医之前也给阮娘子把过脉吧?不知何太医如何看待阮娘子的病?” 何东良回忆道: “在下学艺不精,当时确实给阮娘子诊过脉,可依在下拙见,阮娘子不过是普通的失眠之症,因为睡不好而导致的头风,所以在下就按照治疗失眠症的方法给阮娘子开了方子,但阮娘子吃了一段时间之后,却不见效。如此,在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慕昭昭心中暗笑,阮娘子果然是心病,不然怎么会什么方子都无效? “所以慕小娘子打算如何给阮娘子开方子?可否让在下先……” “哎呀!” 不等何东良把话说完,慕昭昭突然惊叫了一声。 她真是没想到,这个何东良居然如此难缠,好似非要个答案不可。 于是她故意把酒洒在了身边景星河的身上,随后拿起帕子便给他胡乱擦了起来。 “师兄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都怪我刚才手滑,一时没拿稳杯子,这才把酒洒了师兄一身,师兄放心,我这就带师兄去买一身新衣裳……” 景星河觑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何东良这个呆子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 慕昭昭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她不想告诉何东良这个方子,自然有她的道理。 自己的小师妹,他怎么也不能拆她的台,只能附和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给我买一身新衣裳,那就别耽搁,咱们这就去,免得你过后不认账……” 俩人这一唱一和的,何东良却全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但是楼下长街上的那个人,看着这一幕,握着缰绳的手指却渐渐收紧。 “慕昭昭,给本王滚下来!” 正在给景星河擦拭衣服的慕昭昭,听到夜无殇的声音,好像中了邪一样,腾地就站了起来。 往楼下一看,长街上,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那个正对她虎视眈眈的人,不是夜无殇还会是谁?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会在这? 因为他是人屠,她本就对他充满惧意。 再加上被他轻薄了几次之后,她对他敢怒不敢言,就更是横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怨怼。 一听到他叫她,她的腿肚子就开始转筋,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东良自然认得夜无殇,见是他,赶紧站起来,朝着长街上的人敛衽: “微臣见过王爷。” 夜无殇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何东良的身上,声音比平日里沉了几分: “何太医?本王竟不知,你与慕昭昭还是熟识?” 何东良刚想开口回话,慕昭昭却赶紧着小声提醒: “何太医,别把刚才的事告诉王爷,就说咱们在医馆偶然相遇,一起探讨医学,不然我就死定了!” 其实不用慕昭昭提醒,何东良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哪怕他心眼实,却也是在皇宫里摸爬滚打的人,行事自然小心。 刚才他可是妄议了夜无殇和他的生母,若是让夜无殇知道,他也活不成了。 轻咳一声,何东良解释道: “王爷误会了,微臣与慕小娘子纯属偶遇,因医结缘,所以才在一起探讨了一番。” 夜无殇眼睛微眯,似乎在思索这话的真假,随后把目光落到了景星河身上: “那这位是……” 景星河忙站了起来,朝着夜无殇敛衽行礼,不卑不亢: “给王爷问安,在下济善堂的老板,也是昭昭的师兄,景星河。方才昭昭来医馆讨方子,碰巧何太医也在,得知大家都是学医之人,便惺惺相惜,多说了两句。” 既然遇到了,那夜无殇想要查出他和慕昭昭的关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此刻不如直接告诉他,遮遮掩掩反倒让人怀疑。 “师兄?”夜无殇眉梢微微一挑,倒也没说什么,只问,“她向你讨方子?讨什么方子?” 景星河回: “一剂治疗失眠症的方子。” “方子何在?” “在下与昭昭师出同门,那方子也大同小异,昭昭见没什么用,便弃了。” 景星河回答得滴水不漏,完全不像是临场发挥。 可慕昭昭不解的是,夜无殇如果不满她私自出府、没给阮娘子治病,也不用事事都打听得这么详细吧? 连她身边的人都要盘问? 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夜无殇嘲弄的笑了一下: “倒是本王打扰了三位的雅兴?” 慕昭昭心里一抽,夜无殇这个笑容,她可太熟悉了,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于是她赶紧摇头摆手: “不打扰不打扰,妾正要回去呢!” 匆匆跟何东良与景星河告了别,慕昭昭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了楼梯。 夜无殇还在,慕昭昭却不敢上前,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于是站在望月楼门口,远远朝他福了一福,便打算回去。 谁料夜无殇却叫住了她: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