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听起来虽然冷冰冰的,但却饱含深意。 她不禁想起了儿时的夜无殇。 那时的他,因为各方面都在诸位皇子中最为出色,所以颇受皇上的赏识与喜爱。 但后来随着兰昭仪的入宫,南才人的失宠、溺亡,他也渐渐成了皇上眼中的不祥之人。 一个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皇上高看一眼的人,到被送出皇宫,不受待见,这当中经历的冷遇、挫败、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后来他才拼命的上战场,挣军功,这才又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有了一席之地? 因为有了这样的亲身经历,他才会说,想要变强,只能自救。 如是想来,那些只会向人伸手的乞丐,的确不值得人同情。 慕昭昭内心忽然对夜无殇生出景仰之情。 于是学着男子的样子,双手抱拳,朝着夜无殇一拱手,那样子既认真又滑稽: “王爷英明,受教了。” 看着她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夜无殇却依旧冷着脸: “错没错?” 他怎么还惦记着这茬?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爬满了全身。 夜无殇怎么跟她爷爷似的? 干吗那么较真? 她不停地点头认错,极其敷衍: “错了错了,王爷说妾错了,那妾就是错了呗。” 言外之意,她是被他逼得才认错? 夜无殇佯装没听出来她的话外音,追问: “错哪了?” “错在不该偷人钱袋子,错在万一被人抓住了,少不了要连累王爷,给王爷丢脸……” 她这是在认错,还是在数落他? 夜无殇一把捏住她的脸颊,让她的唇瓣被迫张开,不能再说话。 他眼中怒意泛滥,慕昭昭却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我好无辜的表情。 “下不为例!” 夜无殇咬咬牙。 “拿上你的东西,滚。” 终于可以滚了? 慕昭昭如蒙大赦,立刻从他的铁臂下钻出来,朝他有模有样的福了一福: “是,王爷。” 她迅速起身,蹦蹦跳跳地就往里走,去寻找她今日的战利品。 眼睛四下寻摸着,最终在东暖阁里找到了她的东西。 只不过这东西有点多,她一次拿不完啊! 不行,必须一次拿完。 再来一次,不知道夜无殇还会怎么教训她。 她东看看,西看看,最终相中了夜无殇床榻上铺的那张单子。 这单子够大。 她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了夜无殇的床榻上,然后把单子的四个角系得牢牢的,再往身上那么一扛。 有点重。 但是她能行。 于是,当夜无殇站在飞鸿轩的门口,再次看到她时。 就见她小小的一个丫头,身上却背着比她还大的包袱,亦步亦趋地走出来。 “王爷,借过……” 她累得呼哧呼哧,夜无殇真怕她的双脚会陷进他的院子里。 那包袱真大,像座小山似的压在她身上。 又像一只老鼠偷了不属于它的粮食,宁可被粮食压死,也不能被饿死。 看着她艰难地从他的面前走过,他眸光微动,一把抓住了她的大包袱。 慕昭昭动作一顿,怎么忽然感觉身上轻了些? 回过头,就见夜无殇正抓着她的大包袱,迟疑着问: “你今日……究竟跟太子说了什么?” 慕昭昭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一种再次发现了夜无殇秘密的快|感。 “哈哈,原来王爷只是看起来对此事漠不关心,其实心里也好奇死了吧?” 她故意气他: “不过怎么办,我答应了太子殿下不能告诉任何人。但如果是王爷的话……”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最后竟然说: “自然也不能说!” 她看着夜无殇比夜还黑的脸色,笑得不能自已。 夜无殇眉头一挑,忽然就将她的大包袱用力往下按了按。 慕昭昭只感觉身上的包袱变得有千斤重,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都是夜无殇在作怪。 她僵硬地笑了笑: “算了算了,不然我就透露一点点好了。” 身上的包袱又变轻了,她才稍稍往夜无殇那边移动了脚步,说: “我只是把今日的矛盾冲突,变成了太子的家事,既然是家事,自然与王爷和柴将军无关了。” 侧妃假孕,如果外人都不知道,太子在家中就能料理了,可不是家事吗? 但这一句家事,牵扯得可就太多了。 唯有一条,既然是家事,定然与外人无关,所以柴晋和夜无殇自然不再被太子针对。 一句家事,也让夜无殇不得不对慕昭昭另眼相看。 他又想起了今日在街面上的事。 不过是一个擦身的瞬间,她就成功卸了米成周的钱袋子。 连他都没看到她是如何做到的,可见她的手法之高明,非一般的偷儿可比。 “你是个惯偷?” 他问。 慕昭昭滞了一下,随即否认: “当然不是!我又不缺钱,干吗当小偷?”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既不是惯偷儿,但却有这样偷盗的手法,可见若不是她天资聪颖,就是师从大家。 可她不是个医士吗? 正当此时,邓策和冷霄从院外回来了。 想来是送走了柴晋和白狼,回来继续伺候。 一见慕昭昭背了这么大一个包袱,两人顿时吓了一跳。 夜无殇抓起慕昭昭的大包袱,宛如抓了个小沙包似的,轻轻松松就抛向了邓策和冷霄。 邓策和冷霄都是练家子,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包袱。 他最后扔下一句,便转身进了屋子。 “惹事精。” 惹事精? 说她么? 慕昭昭看了看邓策和冷霄怀里的大包袱,又看了看夜无殇。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帮她送回去? 她咧开嘴就乐了,朝着他的背影喊: “可今天就是这个惹事精救了王爷和柴将军啊!我知道王爷心里一定在夸我呢……” 她边说边往外走,兴奋得手舞足蹈,真是无重一身轻啊! “多谢王爷!” 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飞鸿轩里,给这个向来冷肃的院子平添了几分鲜活。 只是当夜无殇打算就寝时,才发现一个问题,他的床单呢? 想起刚才慕昭昭那个大包袱,他不禁失笑。 这个慕昭昭,从她出现开始,他的日子就没消停过。 她能把他惹得恨不得杀了她,也能三番两次的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这样的她……让他有些莫名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