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夜无殇是铁了心要与慕昭昭划清界限了,也许是他从前的样子做得太像,才让她误以为他心里已经有了慕昭昭。 看来误会的人不是夜无殇,是她自己啊。 也是,一个人的脾性,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是她太心急,太想要一个有血有肉的夜无殇了。 忍下心中的难过,阮娘最后不甘心的问: “王爷就真的舍得?” “为何不舍?” 夜无殇不加思索的反问。 “阮娘,倘若我真的娶了一个无权无势、无才无德,甚至连容貌都拿不上台面的人,你甘心吗?” “这……” 阮娘迟疑了。 她把目光落在对面夜无殇的身上,眼前的男子不过二十三岁,一身羽扇豆蓝的长袍加身,腰间一条白色长带,完美的将他的身形划分,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黑金束冠,明眸皓齿,面如冠玉……她学识浅薄,根本找不出更好、更贴切的词去形容他。 或者说,没有一个词能准确的形容他的美貌。 且不看他的身份地位品性,只单论他的样貌,便是无人能出其右。 反观慕昭昭,哪怕她没有拿得出的家世,品性虽然顽劣一些,但若是样貌能更胜其他女人一筹,也算勉强般配。 只可惜,她什么都没有。 阮娘心思落空,却也不得不认同夜无殇的话,长叹一声: “唉……的确委屈王爷了。” 片刻后又补充道: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对不住王爷。” 她是夜无殇的乳母,在心里,他早已是她嫡亲的儿子。 作为母亲,只求儿子开心快活,其余身外之物,甚至那些俗名,似乎都不重要。 可这只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对夜无殇而言,便不止如此了。 他毕竟身世显赫,若是日后当真纳了慕昭昭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丑女,岂不成了他主动给人送上门的笑柄? 他已经很苦了,何必还要为了一个慕昭昭,再受一份罪? 如此看来,慕昭昭离开王府,才是对他最好的。 她真是糊涂了。 看着阮娘心事重重伤心难过的样子,夜无殇走过去,原本想抬手按在阮娘的肩膀上安慰她,就似从前那般。 可是手刚刚抬起,却又缓缓地放了下。 他终是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与她亲密无间了。 “阮娘,皇上快要给我赐婚了,阮娘安心等着新媳妇儿进门就好,其余的,不必再想。” 阮娘知道,这是夜无殇在安慰她。 哪怕他对旁人再冷清,对她,却总是温言软语,从不会发半分脾气。 她赶紧站起来,恭敬的朝他福了福: “是,王爷。” “我走了,阮娘也早些歇息。” “恭送王爷。” 夜无殇没再多做停留,转身出去了。 东厢房里,慕昭昭晚上吃撑了。 她不喜欢心里好像缺了一角的感觉,所以就要多吃点东西将它填满,以至于肚子撑到半个时辰后还坐不下去。 她已经在房里走了许久了,心中又急又恼,加之夏季炎热,房里又闷,她想索性出去走走。 为了不惊动阮娘子,她想悄悄去清心园外面活动活动。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院子里一阵隐隐的脚步声传来,已经握住了门闩的手,下意识停了下来。 像是有所感应,她的心跳竟快了几分,虽然没有看到,但她觉得院子里那个人就是夜无殇。 她屏息凝神,悄悄把眼睛挪到了门缝后面,透过那道窄窄的缝隙,她果然看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经过紫藤花廊,往外走去。 他没有在那道紫藤花廊下经过,而是在它的外侧,选择了靠近东厢房的这一边走过。 他身着羽扇豆蓝的长袍,棱角分明的侧脸在院子里昏黄的灯火中忽明忽暗。 哪怕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可他健美无双的身形,俊逸非凡的外表,冷酷绝然的气质,还是让慕昭昭明白了,为什么许多女子看到他后,都会一眼误终身。 他,真的太出众。 就是这样出众的男子,整日把“生人勿近”几个字挂在脸上的男子,昨天夜里,竟然与她在床榻之上做了那样的亲密之事…… 顺其自然的想到了那个画面,她竟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其实不管他是否因为喜欢她而亲吻了她,她是不是都应该窃喜? 大周所有女人的梦,别人只是看得到摸不着的男人,她却不仅摸到了,还亲到了!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困扰了自己一天的阴霾,好像忽然就散了。 心中那缺失的一角,也因为这个大便宜,而终于补了回来。 怪她太想得开,心里终于平衡了,她竟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是她笑得太大声,还是他听力太敏锐,她看到他的脚步竟渐渐缓了下来。 直到,停住。 慕昭昭心里突的一跳,因为他停下的地方,恰好正对着她的房门。 他……要来找她? 经过了一天的沉淀,其实慕昭昭已经明白了自己心情为何低落。 原因无外乎有三。 第一,夜无殇昨晚那样对她,差点就走到了最后一步,他起初为何要吻她,最后又为何要悬崖勒马,总该给她个说法,否则这样不清不楚的,她总觉得自己挨了欺负,吃了哑巴亏,心理无法平衡。 第二,面对今日宫飞掣的试探,夜无殇只给出了两个字,“随便”,虽然他这样做就算是对昨晚的事给了她一个解释,但是这也让她心理无法平衡,她怎么就成了可以“随便”对待的人了? 第三,夜无殇跟她划清了界限,她不过是王府一个不高贵又疏远的客人,是他利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踹开的无关紧要的人,这对一个从小到大就被众多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来说,更是无法平衡。 但这些不开心、不高兴、不平衡,却在看到夜无殇的这一刻,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做人不能太自私。 在她为昨晚的事感到郁闷的同时,夜无殇难道就不郁闷吗? 或许他会想,他怎么就能与一个丑得无法入眼、无法入口的人滚到了床榻之上? 在她为此感到不平衡的同时,夜无殇就平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