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昭不声不响的摇了摇头,怕被割掉舌头,根本不敢言语。 可不知哪里又惹到了夜无殇,他忽然朝她吼了一声: “说话!” 慕昭昭吓得浑身一震,骤然抬眼看他。 只见他横眉怒目,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错儿,恨不得掐死她似的,她吓得就差钻床底下了。 死死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颗一颗珠子似的砸在她的裙摆上,像只穷途末路的兔子: “王爷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她连哭都不敢大声,拼命忍着,忍着,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似的。 “王爷你别凶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夜无殇从前只知道美人垂泪、我见犹怜,却从不知,一个丑成慕昭昭这般模样,脸上还带着伤的女子的眼泪,竟会让人心如刀割。 从未有一刻,他的行动快过了思考,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或许是再次失了理智,或许是因为他去得晚了才让她受罪,他怀着一丝抱歉,更或许是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抱着她,宽大的怀抱里是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一如那天他骑在马背上,还有那天在马球场上,抱着她那般。 只不过马场上的她坚韧勇敢,马球场上的她机智雀跃,而此刻的她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想用力抱住她,告诉她不必再怕,却又怕抱紧了她会疼,抱松了她又感觉不到安慰。 最后只能用一双大掌轻抚着她窄小的背,一下一下。 安静的夏日午后,室外的蝉鸣格外聒噪。 可是他的耳边,却只余她隐忍的哭泣,让他烦躁得手足无措。 “药箱来了……” 江生提着药箱,急切的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药箱也啪的脱手掉在了地上。 刚刚还杀人不眨眼的无情王爷,转眼就温柔的抱住了慕昭昭,任她鼻涕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身上,这是同一个人吗? 闻声,夜无殇放开了慕昭昭,看了江生一眼: “还不拿来?” “啊……是,是。” 江生回过神,赶紧捡起药箱,捧到了夜无殇面前。 这个药箱不小,江生殷勤的把药箱打开,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还有脉枕、银针、镊子、剪刀、小刀等工具,以及包扎伤口用的纱布等等。 夜无殇问慕昭昭: “该用哪个?” 慕昭昭抿了抿唇,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是先打盆水来吧,伤口需要先清洗,再上药……” 不等她说完,江生却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到了夜无殇面前: “王爷,还是先用这个吧。” 夜无殇看着小瓷瓶: “这是什么?” “这是止痛散,阿姐最怕疼了,王爷先给阿姐用些止痛散,妾这就去打水。” 夜无殇犹豫了下,接过了小瓷瓶。 是的,他不只一次听到慕昭昭喊疼。 可是拿着这个瓶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良久,他才看向了她的手,心下当即一紧。 轻轻握住一只手腕,抬起,将药粉一点一点撒在她的手指上。 她一定很疼,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整个身体都往后瑟缩着,手指更是颤得不行。 这才发现,不只是她,他的双手也在抖。 从小到大,似乎只有在他看到母亲的遗体时,才有过那么一次的颤抖。 连他第一次杀人,他都没有眨眼,更没有心颤半分。 可是这一次,他的双手却抖得有些拿不住药瓶。 是愤怒吗? 还是心疼? 他分不清。 只觉得呼吸困难,一种窒息般的痛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让他难以招架。 “王爷,军医来了!” 正在这个当口,邓策和冷霄从外面匆匆进来,也带进来一个人。 慕昭昭抬眼望去,只见此人中等身材,留着山羊胡子,五官中规中矩,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 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军医,徐常明。 听到徐常明来了,夜无殇双手一顿,随后立即放下慕昭昭的手起身。 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慕昭昭仿佛看到了他额角闪烁的汗珠,还有一声如释重负般的长叹。 “王爷金安。” 徐常明给夜无殇行礼,大概因为赶路,他的面上泛着红,鬓边也有汗水流淌下来,略显狼狈。 夜无殇赶紧让出位置,对徐常明道: “军医速去看看,她的双手刚受了拶刑,不知是否伤及筋骨。” “是。” 徐常明这才走上前。 当看到慕昭昭红肿的面颊时,却是堪堪一怔,能把一个女子打成这般模样,下手也太狠了些。 随即看向她受伤的双手,又挨个指头细细察看了一番,这才拧着眉叹道: “小娘子这双手本就柔弱无骨,加之皮肤薄软,皮肉之苦定是少不了,但好在受刑时间不长,并未累及筋骨,万幸啊。” 闻言,夜无殇轻不可闻的吐出一口气,邓策、冷霄、江生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徐常明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慕昭昭的身份,和她的一些事迹,自然知道夜无殇十分看重此人。 只是时间匆忙,邓策冷霄并未同他细说。 此时不禁问道: “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居然对小娘子用如此酷刑?” 何人? 长公主府那些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不过有一人,还逍遥在外。 夜无殇眉眼一沉,漆黑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比最浓重的夜还要暗沉。 朝外间道: “把那三个卑妾给本王带来!” “是。” 夜无殇始终在里间,看徐常明给慕昭昭清洗伤口。 但凡慕昭昭哼一声,或者皱一下眉头,他都会立刻上前,一副恨不得打人的模样。 徐常明不停地看着夜无殇的脸色,一只手还没处置完,脸上已经冷汗滚滚。 他实在受不了了,不禁朝夜无殇劝道: “我说王爷啊,某求求您了,您要不然就出去,要不然就待在一边别动,您这样围着某,某总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刀,都没法给小娘子治伤了!” 夜无殇气急败坏地看着徐常明: “徐常明,你看不出来她很疼吗?你就不能轻点吗?” 徐常明拿着纱布的手一顿,挑了挑眉头,揶揄道: “怎么,王爷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