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出来,这是江生。 江生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声音颤颤的: “阿姐?” 她抽泣着,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担心。 “对不起阿姐,我刚才不是故意要走的,是邓策把我拉了出去,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就按他说的做了。” 江生胆怯的拽了拽她的袖子: “阿姐,你生我的气了?” 慕昭昭现在哪有力气去生什么人的气,她已经被夜无殇折磨得有气无力,就快要死了似的。 她一边给夜无殇这种行为寻找着合理的原因,另一边脑子却又像一团浆糊,各种想法都混乱的搅在一起,根本理不出头绪。 她从前活得多自在多清醒啊,现在每天都如履薄冰,还要拼命揣摩夜无殇的心思。 她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 “阿姐,王爷他……不会真的打你了吧?” 江生想起了她和邓策临走时那声巨响,忍不住问。 慕昭昭闭上了眼睛,她倒宁愿夜无殇打她,清楚明了,也不愿像现在这样,搅得人心如一团乱麻。 怕江生担心,她还是开了口: “没有,别瞎想。” “那……王爷对阿姐做什么了?” 江生只是担心慕昭昭挨欺负。 “他……”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慕昭昭的情绪越发低落。 敷衍道: “他只是生宫飞掣的气,毁了一桌好菜,没什么打紧的。” 闻言,江生赶紧跑到观景台上去看,果然如慕昭昭所说,一桌好菜什么都不剩了,只有满地的狼藉,惨不忍睹。 “王爷也真是的,生宫将军的气,跟菜较什么劲,白瞎了这一桌好吃的。” 江生走回来坐在床边,继续说: “不过……刚才邓策让我转告阿姐,说王爷念着阿姐受伤,特意叫人准备了些吃的,原本王爷就是来给阿姐送吃食的,结果却得知宫将军私闯王府,刚才阿姐又拼命护着宫将军,王爷这才发了脾气,还请阿姐多担待。” 多担待? 笑话! 在这王府里,夜无殇说一不二,谁不得受着? 江生又悄悄瞧了一眼慕昭昭,见她没事,这才又朝观景台走去。 “阿姐先歇息一会,我把这里收拾好了,阿姐再过来用点,阿姐现在还受着伤,需得好生将养着……” 江生絮絮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收拾观景台。 慕昭昭的心却被江生刚才的话牵动着。 她说夜无殇特意叫人给她准备了吃的? 夜无殇给她准备吃的? 怎么可能?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把她从刚才的难过中拉了出来,好奇心促使她在江生摆好了饭桌后,起身来到了观景台。 江生望着桌上的食物,不禁两眼放光: “阿姐,王爷真是有心了。上好的官燕,虾仁蛋羹,素炒时蔬,烤羊腿,新鲜水果……不得不说,王爷这一桌可比宫将军那一桌好上太多了。宫将军那些虽然好,但是偏油腻,不利于阿姐养伤。王爷这一桌却是有荤有素,偏清淡,再加上上好的官燕,对阿姐养伤再好不过了。” 江生如数家珍一般,品评着这桌吃食。 可是慕昭昭望着这些东西,却再度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真的是夜无殇叫人准备的,那么他在想什么?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可单说那官燕,至少要炖上一个时辰,这说明他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命人准备了。 难道他真的在关心她? 哦……慕昭昭忽然恍然大悟,她的手伤了,便不能给阮娘子治病了,这可不是夜无殇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这不能算是关心,他只是希望她的伤快点好,能继续给阮娘子治病而已。 望着一桌的美食,慕昭昭却没有心情享用。 说到底,她不过是夜无殇的工具而已。 一个能给阮娘子治病,又可以时常给他解闷,闲来无趣时像逗猫逗狗一样的给他带来些微乐趣的人。 呵,她刚才居然问他会不会娶她? 真是自取其辱! 慕昭昭起身走进了水云间,没用一口他送来的东西。 刚刚为他难过的她,真真是可笑至极! —— 只是她没想到,昨晚夜无殇听起来不过一句玩笑的话,却会成了真。 翌日,当她坐上去往东宫的马车时,还觉得一切如此不真实。 原来夜无殇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一时气话,他当真要带着她亲自去一趟东宫! 昨晚的那件事就像没发生过,再见面时,他看她的眼神依旧冷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可言,甚至连一丝丝的尴尬都没有。 慕昭昭心中却开始打鼓,不知道夜无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带她去东宫,究竟想证明什么? 一路上,马车里的气氛都因为江生的恐惧而紧张着。 直到下了马车,江生的双腿还在不住的打颤。 慕昭昭轻声安慰: “放心,在我治好阮娘子的病之前,王爷不会让我出事的,当然,也不会让你有事。” 夜无殇来得突然,没有事先递过拜帖,东宫的人进去通传后,再出来传话时却说,太子请他们入内。 慕昭昭跟在夜无殇身后进入了东宫。 若说戮幽王府幽静大气,东宫便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这倒是与夜无克张扬的个性十分相似。 影壁上雕刻着繁琐的九蟒戏珠,假山上装点着七彩琉璃,就连一座小桥都是汉白玉堆砌而成…… 慕昭昭忍不住感叹,夜无克没把假山变成金山银山,还真是难为他了。 由东宫的人引着,到达了前厅。 只是万万没想到,脚步还未迈进,便听到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因为偷听过柯承锦与金寡妇的墙根,所以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慕昭昭再清楚不过。 一个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从前厅紧闭的大门里传出来,勾魂摄魄,让人的心都忍不住跟着颤抖。 慕昭昭转身捂住了江生的耳朵。 再去偷看夜无殇时,却见他仍旧站在原地,明知那是什么声音,唇边竟还勾起一抹浅笑,带着淡淡的讽刺,让人看不懂。 夜无克明知道他们来了,却在前厅里与人云雨,这是故意晾着夜无殇,还是故意让他听见? 若是故意让他听见,那么里面的女人……是夏心慈? 慕昭昭果然冰雪聪明。 前厅里,夏心慈紧紧抓着椅背,裙摆被高高推起,身后的夜无克掐着她的脖子,咬牙低吼: “叫啊……给我大声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