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料慕昭昭这个客人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东宫主母夏心慈的身上。 她的脸上不无尴尬,却只能硬着头皮死撑,满腹委屈无人去诉。 “这位是慕昭昭,慕小娘子吧?” “劳太子妃费心记挂,昭昭愧不敢当。” 她谦虚着,尽量做足规矩。 夏心慈并不像大多数人看到她脸上的守宫刺时那般惊恐,那双丹凤眼反而平静得不像话。 也许与她的遭遇比起来,她更愿意自己能像慕昭昭一样丑陋,如此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了。 她忍着悲伤,端庄的笑着: “哪里,慕小娘子在马球上的飒爽英姿,可是让人赞不绝口,连皇上都不停的夸呢。” 慕昭昭也公式化的笑着: “雕虫小技,惭愧,惭愧。” 夏心慈目光微微一动,看到她脸上的红肿和指印,以及她双手厚重的纱布,这才露出了讶色。 “慕小娘子受伤了?” 慕昭昭深知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但她却从不会在意这些外表,哪怕是在美人面前。 只淡淡道: “一点小伤。” 夏心慈见她不多说,自己自然也不好多问,随即笑着请了慕昭昭入内。 两个女人跟在两个男人的身后,不远不近,慕昭昭却足以将夏心慈的心思全都收入眼底。 自前厅出来后,她就不敢看夜无殇,那是一个女人在最爱的男人面前仅有的自尊。 可是此刻在夜无殇的背后,她的目光却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明目张胆的偏爱,因为太子看不到,所以她贪婪的留恋着夜无殇的背影,却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压抑着,生怕被人看出来。 只需这一个眼神,慕昭昭便知道,宫飞掣说的不假,夏心慈果然喜欢夜无殇,而且爱得深沉。 哪怕她成了太子妃,成了别人的枕边人,这份爱依旧没有消失。 慕昭昭心中不齿,夜无殇居然说她和太子有私情,在她看来,他和太子妃有私情还差不多! 前厅里,几人落了座,夏心慈叫人奉了茶水,随后坐在了夜无克身边。 几句客套的寒暄之后,夜无殇终于说明了来意。 “昨日在长公主府才刚刚听闻太子侧妃小产之事,三弟今日特来探望皇兄和侧妃,晚了些,皇兄不会怪罪吧?” 夜无殇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与平日里那个冷酷不近人情的夜无殇判若两人。 慕昭昭不禁腹诽,原来夜无殇也会演戏啊! 该演戏的时候,夜无殇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演技。 无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夜无克面前,或者在更多的人面前,他都有自己该演的戏。 就像此刻,其实早在太子侧妃小产那日,他便得到了消息,怎会是昨日才知? 之所以一直装作不知道,是他在等东宫这边的动静。 当初在长街上,夜无克口口声声说侧妃若是小产,定是柴晋冲撞了马车的缘故。 后来侧妃果然小产,他就是在等,夜无克还会不会把这件事扣到柴晋的头上来。 结果等了几日,却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慕昭昭那日在马车上把问题解决得很明白,才会让夜无克没有任何动作。 但同时也有一件事颇为奇怪,那日慕昭昭分明说侧妃的胎象很好,不会滑胎,怎么过了几日倒出了此等意外? 如此前后矛盾,不得不让人深思。 加之慕昭昭与夜无克那个共同的秘密,才逼得他不得不来东宫走一遭。 此时夜无克听到侧妃小产的话从夜无殇口中说出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宽容: “三弟哪里话?侧妃小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故而不愿提及,三弟此前不知也实属正常。” 他与慕昭昭早已达成协议,他不追究柴晋的过错,她就不会把侧妃假孕的事说出去,此时自然不会对夜无殇表现出任何不满。 夜无殇心中更加好奇,夜无克怎会错过如此大好机会来打压他? 他抬抬手,邓策立刻把带来的礼物奉上。 夜无殇道: “一点心意,给侧妃补补身子。” 夜无克也装模作样的客气: “三弟有心了。” 夜无殇沉吟片刻,故意问道: “敢问皇兄,侧妃小产可与那日在长街上的无意冲撞有关?” 夜无克微一勾唇,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慕昭昭一眼,这才道: “无关。昨日本宫也说了,侧妃乃是因为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上的苔藓,滑了一跤,才导致落胎,与那日长街上的冲撞全无关系,三弟莫要多虑了。” 夜无殇心中冷笑,却是同样猝不及防地把目光射向了慕昭昭。 好一个慕昭昭,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太子甘愿如此? 面上,夜无殇却是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将一个谦逊低调的皇弟演得入木三分: “既如此,弟就放心了。” 此时的慕昭昭,一心扑在东宫的茶水和点心上,根本无心看他们兄弟二人演戏。 因为她早就对这件事情的结果胸有成竹,还费那个心力干什么。 唯一值得她看的,便是夏心慈的眼神。 那一双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夜无殇的煎熬,全都被慕昭昭看在眼里,真真是叫人心疼。 相反,夜无殇似乎自打进来,就没看过夏心慈一眼,这不禁让慕昭昭觉得他有些无情了。 如此看来,那句话说得果然没错,天下男儿皆薄幸! 正当她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夏心慈时,却忽然听到她的名字从夜无殇口中说出来,还甚是亲昵。 “昭昭医术精湛,不如让昭昭去瞧瞧侧妃身子恢复得如何,调理得好了,才能为皇兄绵延皇嗣啊。” 骤然被点名,慕昭昭有些小小的惶恐,随即向夜无殇看去。 却见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唇角分明还微微上翘着,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从他的眼中一直压到她的身上,像座山一样。 如果没听错的话,夜无殇应该是让她去给太子侧妃瞧身子,他怎么会有如此好心? 她不禁开始回味夜无殇从进来后说的话,他表明的来意就是探望小产的侧妃,安慰太子的。 可他向来不与太子交好,却做了这么多没用的事,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