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看向宫飞掣，目光变得犀利： “宫将军，你不是在追求我吗？你不是还把王爷当成假想敌来着吗？怎么如今倒撺掇着我请他同去？照理说，你不是应该尽力避免我与王爷接触吗？” 她就说感觉哪里不对。 之前宫飞掣明明还在挑拨她与夜无殇之间的关系，如今却又把他们往一起撺掇，这前后矛盾的他，着实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宫飞掣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一下就发现了他的破绽。 怪他太大意了。 自从知道了那件事后，他就整日泡在酒缸里。 神经一直被酒麻痹着。 如今要像从前一样警醒起来，属实不易。 只是短暂的错愕，因为常年流连于勾栏酒肆，他撩人的技能却是信手拈来，让他轻松化解自己的破绽： “保护你，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我一个人又怎敌得过夜老三的大军？你以为我愿意让他同去，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再者，舒小娘子可是舒尚书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我几个脑袋也赔不起。” 话是这么说，但他想让夜无殇去的真正目的，自然还是为了他的报复计划。 只有让夜无殇对慕昭昭情根深种，他才能更痛啊。 不能让慕昭昭离开，他必须想尽办法让她留下来。 而夜无殇，就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慕昭昭自然不会知道宫飞掣的别有用心。 只是宫飞掣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 舒之柔若是有什么闪失，她的确赔不起。 见她犹豫了，宫飞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打算告辞。 “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就先走了。不管夜老三去或不去，明日我都会来接你，咱们再一同去接舒小娘子。” 宫飞掣走了，慕昭昭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折了一根柳条，无聊的拍打着水面，心里有点乱。 要不要请夜无殇同去？ 他会去吗？ 听邓策说，上次她亲手做的饭菜，夜无殇一口没动。 想来也知道他有多生她的气了。 昨日他也说了，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明明知道他可能只是说给夜无克听的。 但她这心，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因为这句话而难过。 对了，她的玉佩还在夜无殇那里。 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都办了？ 她要请舒之柔去栖霞山，怎么也要跟夜无殇说一声，以示尊重。 还是该去见他一面。 想到这里，她扔下了柳条，提了口气，把心一横，往飞鸿轩而去。 尽管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当真到了飞鸿轩门口，慕昭昭的脚步还是迟疑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明明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未来会在哪里。 可是一想到夜无殇，想到那些似有似无的暧昧情愫，想到他温暖宽厚、令人安心的怀抱，心还是会抑制不住的乱跳。 她忽然想起了剑仙师父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感情是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东西。 当你拼命地想要去呵护它的时候，它可能转身就会捅你一刀。 当你拼命地想要去放弃它的时候，它又会像魔鬼一样缠上来。 因为你根本就控制不了它。 就像前世，她拼命地想要得到柯承锦的喜欢，最后却绝望的惨死烈火中。 而重生后，她早就打定主意不会再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 可是无意中却与夜无殇有了牵绊。 这种牵绊，是陌生的，却又是令人兴奋的。 是有些渴望的，却又是叫人望而却步的。 她无法不承认，她对夜无殇，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特别的情愫。 这种情愫让她无法像对待宫飞掣那样洒脱，也无法像对待柯承锦那样心狠，更无法像对待夜无克那样使尽浑身解数。 这种情愫甚至有点让她变得……软弱。 与从前那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她，判若两人。 其实她一直好奇那个问题的答案。 那天在东宫的角门外，夏心慈问夜无殇，能不能带她走。 如果她没有打断他们，夜无殇会如何回答？ 他会答应夏心慈吗？ 若是他答应了，那她算不算是破坏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许是她错了。 她与夜无殇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她又何必图一时之快，毁人姻缘？ 心情莫名变得低落。 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在飞鸿轩门外踯躅良久，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邓策和冷霄都不在，偌大的院子里，安静得有些让人心慌。 夜无殇不在？ 朝会早就散了，就算去了军营，他此刻也该回来了。 却不知道，刚刚翻墙而出的邓策和冷霄正爬在墙头往里偷窥着。 远远看见慕昭昭往这边来，两人便悄悄的躲了出去，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有人在，他们有话终究是不好说。 无人通传，慕昭昭只能自己试探着朝房里喊道： “王爷？” 半晌都没有人回应。 她又试探着喊了一声： “王爷？” 难道不在？ 犹豫再三，她竟抬脚迈进了门槛。 明知自己不该入无人之地，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进来了。 就要离开了，看不见他的人，看看他的屋子，好像也叫人安心。 只是万万没想到，当她走进屋子里，却发现夜无殇就站在兵器架前。 他在？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望着他宽阔的背，她马上就想到了他的怀抱，禁不住心跳加速。 “谁准你进来的？” 他没有转身。 只是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似她刚刚认识他时那般。 仿佛那晚在雷声中抱住她的，请她留下的，是另外一个人。 慕昭昭心里一跳，忙垂下眼帘，朝他深深一福： “对不起王爷，妾失礼了。” 这样的夜无殇，好像忽然打散了慕昭昭浑身的力气。 刚才做好的心理建设，也瞬间土崩瓦解。 良久的沉默之后，夜无殇问： “何事？” 慕昭昭的心绪被他这清冷的声音压抑着，似坠了千斤的石头。 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开口。 他是因为她与夜无克的事在生气？ 还是因为她不识好歹而生气？ 或者是因为她破坏了他与夏心慈的事而生气？ 或许，他根本没有生气，像她这样的丑女，也根本不值得他生气。 他不过是他本来的样子罢了。 是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 他对她偶尔的亲昵，偶尔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她能给阮娘子治病，而一时心血来潮的施舍吧。 或许是她良久不开口，让他失了耐心。 他突然转过身看向她，一双幽暗的眸子冷沉、凌厉。 慕昭昭被惊得后退一步，忙不迭的开口，却有些语无伦次： “妾、妾来此是因为有事禀报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