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慕昭昭抬头仰望，只见山上树木繁茂，静谧幽深。 虽然还在山下，但已有隐隐的水声倾泄入耳，顿感心旷神怡。 宫飞掣安排舒府的几个家丁和自己带来的人手，把带来的东西都抬上，自己和庄寻则护着慕昭昭和舒之柔、江生，以及舒之柔的婢女春桃，往山上走去。 栖霞山并不陡峭，上山的路十分平缓，走到半山腰，便看到了那处瀑布。 “好美！” 慕昭昭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数丈宽的瀑布从山顶倾泄而下，底下是碧绿的深潭，承接着倾泄而下的水流，再沿着地势顺流而下，灌溉着四周茂密的植被。 潭边有一块巨石，平坦光滑，正适合野炊。 慕昭昭赞叹道： “姐姐，这是宫将军推荐的地方，果然美不胜收。” 舒之柔也被眼前的美景震撼着，半晌才回过神来问： “宫将军说你想感谢我，请我用饭，为何一定要来这里？” 慕昭昭望着瀑布，眼中布满深意： “因为我大概只能请姐姐用这一顿饭，所以一定要挑一个最美的地方，用最美的吃食，来感谢姐姐。让姐姐记住我，也记住今天，日后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 舒之柔看向她： “为何只能用这一顿饭？” “因为我以后不会留在这里，所以姐姐有什么吩咐可要趁早，不然以后我走了，姐姐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为何一定要走？” 舒之柔眼里全是不舍。 虽然相识时间尚短，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尤其气场相合的两人。 慕昭昭想了想，眨巴着大眼说： “因为……有人在等我！” “谁？”舒之柔眼里都是揶揄，“难不成妹妹已经有了如意郎君？” 对舒之柔的问题，慕昭昭不置可否，只是笑得神秘。 就在两人欣赏美景的时候，宫飞掣也在留意着眼前的一切。 或许是多年作战经验使然，亦或许是习武之人特有的直觉，他竟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看了一眼旁边的庄寻，他低声道：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庄寻皱着眉头四下里看了又看，摇头： “这里除了瀑布的水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将军觉得哪里不对？” 宫飞掣收回目光，再度落到远处的山林，瀑布的上方，淡淡道： “太安静了。” 如此幽深的山林，怎会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就是这种安静，太不寻常。 庄寻道： “是将军太敏感了吧？附近的龙角山上恐怕此刻正在酣战，这里便显得格外安静了。” 宫飞掣没再说什么。 也许就是他太敏感了吧。 太久不打仗，感官大概也在退化了。 谁都没有想到，眼前看似平静美好的一切，会在片刻之后瞬间倾覆。 有些事往往事与愿违，慕昭昭想要的美好的回忆，终究被血腥铺满。 一行人来到巨石上，江生和春桃忙着把席子铺好，把带来的吃食也一一摆放好。 除了江生的拿手好菜，他们还带了新鲜的瓜果，零食，美酒，可谓准备齐全，种类多样，看起来就是费足了心思。 舒之柔对她的准备赞不绝口，有些愧疚道： “昭昭，看着你准备的这些，真是叫我无地自容，我原以为只是出来赏景儿，哪想到你竟准备了这么多……” 慕昭昭打断了她： “原就是我要请姐姐出来玩的，姐姐只出人就好。” 二人说着话，沿着潭边漫步起来。 另一边，江生和春桃在附近拾了些干柴，生了火，打算烧水泡茶，再将带来的饭菜热一热。 宫飞掣则无聊的坐在席子上，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他不敢让舒之柔有任何闪失，否则舒仲元还不扒了他的皮？ 整个上午，山林里都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一两声鸟鸣。 想来真的是他多虑了，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接近晌午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 慕昭昭正张罗着大家坐下用饭，却发现有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待人越走越近，慕昭昭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直到舒之柔率先喊出来： “那……那是戮幽王？” 是的，慕昭昭没有看错，来人正是夜无殇和邓策、冷霄。 夜无殇还是早上看到时那般，一身玄衣黑甲，腰间佩剑。 再看邓策和冷霄，脸上沾着血迹，手上还拎着兔子和野鸡。 想必这是刚从龙角山上剿匪下来，还顺手打了野味？ 夜无殇被邓策和冷霄簇拥着，走得极慢，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 邓策却迫不及待地朝慕昭昭这边招手： “慕小娘子，我们来了！” 慕昭昭有些发懵，夜无殇不是说他不来吗？ 还是说剿匪结束，他有了闲情逸致，这才来凑个热闹？ 待三人走近了，慕昭昭等人先是给夜无殇见了礼，这才问道： “邓策，你们不是去龙角山剿匪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邓策一脸得意的说： “咱们王爷亲自出马，吃个饭的功夫就把他们全灭了，这要不是为了清点人数和赃物，咱们早就回了。” 慕昭昭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只有你们？” 他的大队人马呢？ 邓策解释道： “不瞒小娘子，是我和冷霄听说小娘子今日要来栖霞山远游，念着江生的一手好菜，想来解解馋，特意在回程的路上拐到了这里，就让柴晋和白狼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了，王爷是被我们硬拉来的。” 说着，邓策把手里的兔子和野鸡举了举： “这是我们在山上打的野味，来给你们添个菜。” 原来如此，怪不得夜无殇一脸不情愿。 不过来者是客，慕昭昭自然笑脸相迎。 “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要用饭呢。快请坐吧。” 邓策和冷霄一左一右，硬是把夜无殇挤到了慕昭昭身边。 众人落了座，邓策和冷霄又收拾了兔子和野鸡，放在火上烤起来。 由于三人的加入，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只是夜无殇的冷脸，与这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慕昭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身边就是夜无殇，距离如此之近，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隐隐钻入鼻腔。 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又开始在心头蔓延，让人感到压抑。 不过夜无殇既然来了，这人也算齐了。 她就当作跟大家提前告别吧。 于是慕昭昭亲自给所有人都满上酒，举起酒杯道： “没想到王爷也能来，昭昭荣幸之至。安排此行，全然是为了感谢诸位的救命之恩。昭昭不才，虽然之前遇人不淑，但幸运的是能遇到各位，才感觉这偌大的长安城有了些人情味儿。天下之大，能遇到各位是我慕昭昭的福分，日后江湖再见……” 慕昭昭正说得慷慨激昂，却被坐在身边的夜无殇骤然揽入了怀中。 慕昭昭正错愕着，就听见不远处“砰”的一声碎裂声响，让她整个人为之一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