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冷霄应了一声,随后朝地牢里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士兵会意,立刻走过去打开了机关。 当机关按下的那一刻,几个刺客还是警觉的抬头看了看。 夜无殇微微勾唇,不是毫无惧意,就有希望。 起初,几人并无感觉,还以为夜无殇说的用刑只是吓吓他们。 然而片刻之后,有人率先叫了起来,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尖叫、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啊……什么、什么东西?这水里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在咬我?啊……它咬我下面……” 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却感觉到啃咬和疼痛,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才最可怕。 惨叫还在持续,不一会儿,水下终于有东西浮了上来,并且顺着他们的身体快速往上爬,那人看清了,叫声更惨: “啊……是老鼠!老鼠!” 夜无殇道: “这些老鼠体型硕大,而且饿了许久,食量也特别大,也许明日,你们就被啃得只剩一具白骨了。” 没错,就是老鼠。 无数只硕大的老鼠被放入了水中,饿了许久的它们,逮着人就咬、就啃,几个人的腿脚被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老鼠吃掉。 这种酷刑,仿佛凌迟。 恐惧弥漫在整个地牢里,但尽管如此,还是无一人开口。 夜无殇细细咀嚼着刚才那个刺客的话,他们本就生不如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被人威胁、操控? 还是被人下了毒药,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毒发身亡? 类似控制人的手段太多了。 最终他只能从人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那便是——感情。 夜无殇起身走到了水牢前,在几个刺客面前缓慢地踱着步子,如话家常一般的轻缓出声: “看你们的年纪,家中应有妻儿吧?等你们死去,不知他们该如何生活?或是为你们守身如玉几十载,至死孤苦无依,或是嫁作他人妇,男欢女爱,儿子更名换姓,管别的男人叫阿爹?” 微顿,他观察着几人的反应,却见有人眼圈开始泛红。 暗暗勾起唇角,他又道: “即便无妻无儿,也应有老父老母吧?等你们死去,他们生病床前何人尽孝?死后谁来收尸送终?或是让本王不幸找到了你们的家人,就等着他们哭得死去活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或许是触及了某人心底最脆弱的角落,有人开始隐隐啜泣,却又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只能隐忍不发。 夜无殇感觉时机已到,转而站定在几人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我数到三,谁先开口,谁就有活路,本王说到做到。” 流泪的那个刺客骤然抬起头看向夜无殇,很明显,他已经有了说的欲望。 可是最初那个刺客又叫嚣起来,企图打消那人的念头: “别信他,他可是人屠,杀人不眨眼的!” 流泪的刺客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可是我不想死,我妻儿还在等我,他们只有我……” “可你别忘了,若是我们活着回去,照样活不成!” 夜无殇没有再理会这两人的对话,趁着那名刺客动摇,他抓住时机喊道: “三——二——” “我说!” “一”还没有喊出口,那名流泪的刺客已然妥协。 夜无殇淡淡一笑: “给他松绑。” “是,王爷。” 那人被士兵松了绑,从水中捞了出来。 他的身上,已经被老鼠咬坏了许多地方,东一块西一块的流着血。 刺客被带到近前,跪了下来。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夜无殇,随后又四下里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害怕什么,仿佛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似的。 夜无殇眼睛微眯,道: “你放心说话,这是戮幽王府的地牢,外人绝不可能进来。” 闻言,那刺客方才放了心似的,抹了抹眼泪,终是开了口: “我乃华州人士,原是个卖菜的,因家中拮据,娘子又怀了第二个孩子,便想多挣点钱。有一天,一个……呃——” 刺客的声音到此处忽的戛然而止。 他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又仿佛头痛难忍,忽然就抱头倒在了地上,脸颊被憋得通红,呼吸困难。 夜无殇心下一紧: “马上请慕小娘子过来!” “是!” 冷霄应了声,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夜无殇正欲命人控制住这名刺客,却发现水牢里的另外几名刺客亦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他们皆呼吸困难,两眼翻白,片刻之后,皆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便再没了动静。 他让士兵把刺客从水牢里抬出来,一一平放在地面上。 上前探一探鼻息、颈脉,却发现他们已然死去。 夜无殇心里一震,几名刺客无一生还,都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而且死状皆是一模一样,这不免太诡异了。 当慕昭昭到来时,为时已晚。 “怎么会这样?” 慕昭昭看着地上的尸体,满眼震惊。 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为了配制解药,头发却还没来得及擦干,仍然半干不湿的。 夜无殇将几人死前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听后便想过去看个究竟,却被夜无殇拦了下来。 他转而对冷霄道: “去请京兆府的忤作。” “是。” 冷霄刚想退下,却被慕昭昭叫了住。 “等等!” 冷霄的脚步顿住,看向夜无殇,夜无殇却看向慕昭昭。 只听她说: “王爷何不让妾先行查看一番?” 夜无殇眉头微微一皱: “他们死状凄惨,你不怕?” 慕昭昭心头一暖,但这暖意因为是夜无殇给的,却也转瞬即逝。 她道: “身为医者,接触死人、包扎可怕的伤口,都是常有的事,若是害怕,还如何行医?” 见夜无殇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她看,仿佛在权衡是否该让她过去。 慕昭昭却是个爽利性子,也不跟他耽搁,绕过他就走向了刺客的尸体。 她在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先是扒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拿出银针验了验他们吐出来的鲜血。 最后扒开他们的衣服,查看他们的身上有无致命伤。 中间冷霄解释道: “他们身上一些新鲜微小的伤口,是刚刚在水牢里被老鼠咬的。” 慕昭昭点点头,随后起身,对夜无殇说道: “这些人皆为瞳孔放大,显然死前经历过极为恐惧的事情。银针没有变色,他们也不是中毒而亡。我检查过了,除了几处在栖霞山上打斗留下的伤口,便是刚才在水牢中被老鼠咬伤的,之外几人身上并无任何致命伤。” 慕昭昭思忖片刻,又道: “几人死前手脚皆被控制,更不可能是自裁,却在同一时间以同一症状死去,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