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刺史,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边境守官,无诏不得回朝,否则当同谋反论处。他被贬云州,也就意味着可能今生再也回不来长安,再也做不回他的戮幽王了!虽然爵位尚在,但他一个王爷被困边境,要这爵位还有何用?” “慕昭昭,他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还能忍心抛下他离开?” 此时此刻,宫飞掣真的很佩服自己的演技。 也许是这么多年在夜无殇身边,一直扮演着从前好友的角色,演得习惯了,如今也能信手拈来。 哪怕他明知这可能只是夜无殇的手段,就像当年,他为了取他父亲的性命,先舍命救他,如此一来,便不会惹人怀疑。 回想起来,他当年的手段,与今天的作为,多么相似啊。 先是瞒着慕昭昭,好像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可一旦慕昭昭知道真相,就会感恩戴德的投入他的怀抱。 好一招欲擒故纵啊! 可是为了留住慕昭昭,偏偏这个好人需要他来做。 其实他很有理由相信,以夜无殇的行事风格,即使今天不是他,日后也会有别人来告诉慕昭昭真相。 不同的是,他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夜无殇。 他以为,慕昭昭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甚至哭着喊着跑回到夜无殇的身边,心甘情愿做他的女人。 毕竟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得了这样的深情付出。 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慕昭昭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冷漠,甚至冷血。 “不愧是生死之交,宫将军是来为他打抱不平的?” 慕昭昭冷笑一声,满眼嘲弄的厉色,哪里有半分感动? “我倒要问上一句,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和夜无殇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退一步说,不是我抛下他离开,是他自己要送我走,也是他自己选择不告诉我,是他自己不想留我,与我何干?” 宫飞掣不敢置信地看着慕昭昭,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分辨不出,慕昭昭是真的不感动,还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质问与指责而生气,才说出这样的话。 他皱着眉头,硬着头皮与她分辩,因为他的目的只是留住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与你何干?慕昭昭,我竟不知,你居然如此冷血!” 慕昭昭嘲弄的笑: “论冷血,我比得过你吗? “还记得栖霞山上,舒之柔挡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是她自愿的,不是你叫她这么做的,如今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是夜无殇自愿这么做的,不是我逼他的,谁说他做了我就非要感恩戴德,非要给他当牛做马报答恩情,我求着他了吗?” 她的话,惊得宫飞掣怔愣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看不到,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早已死死的攥成了拳,指甲狠狠的掐进皮肉,才感觉不到心痛似的。 她红着眼,脑海里都是夜无殇曾经对她说过的恶劣的话,咬牙道: “他对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我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他做这些除了自我感动,以为能感动得了谁?” “一时兴起的玩物?” 这是宫飞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慕昭昭认为夜无殇一直把她当成玩物? 她是多不了解夜无殇,才会如此误会他? 呵……一时间,宫飞掣竟不知该羡慕夜无殇,还是同情夜无殇。 他垂眸,摇头轻笑起来,真是无奈又可笑: “慕昭昭,是你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还是对他没有清晰的认识? “他可是大周的戮幽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玩物? “就算当他的玩物,你不妨扪心自问一下,你够格吗? “你有什么? “退一万步,就算他把你当成玩物,可为了一个玩物做到这个份上,鞭刑受辱,被贬云州,值得吗?” 宫飞掣咬牙,终是说出自己最不想说的话: “他若不是喜欢你,何必为你做到此种地步? “喜欢,却不能娶,所以他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毫无负担的走,让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让你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你还觉得,自己只是他的玩物吗?” 没有人知道,慕昭昭此时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流泪、不发抖,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冷漠得毫不在乎。 事实上,从她听到真相起,心就已经痛得不能呼吸了。 之前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这些天,他经常穿着铠甲,骗她刚从校场回来。 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她的金疮药味。 所以那日冷霄来找她问药,不是给邓策用,分明是给他的! 他苍白的脸色,他僵硬的身形……都是因为他受了严重的鞭刑! 三十鞭,鞭鞭到骨,割皮撕肉,那该是怎样的疼痛? 可是他却始终瞒着她,甚至不让身边的人透露一丝一毫。 被贬云州? 因为今日就要启程,所以他要在走之前先把她平安送走。 为什么? 为什么骗她? 怕她知道了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以身相许、这辈子缠着他不放吗? 既然瞒了她,就不要让她知道,让她安安心心的走,不好吗? 宫飞掣为什么要来告诉她这些? 为什么要让她心痛,为什么要让她动摇? 知道了这些,她还怎么安心的走? 更可怕的是,此时此刻,知道了夜无殇为她所遭受的一切,她更多的不是感动,而是气愤、心疼。 他原本拥有的就已经很少了,为什么还要夺走他的东西? 他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为什么又要让她误会? 如果当真如宫飞掣所说,他是因为喜欢她,才甘愿承受这一切。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喜欢她? 是因为即便喜欢,也不能娶她吗? 既然如此,她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 即便她愿意嫁给他,就能成为一世一双人吗? 慕昭昭极力隐忍着,直到心脏仿佛抽搐,她才逼自己狠下心来,好似对宫飞掣的话毫不在意,冷冷的问: “所以呢?你千里迢迢追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宫飞掣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如果慕昭昭当真不为所动,他必须再想点别的办法留住她才行。 以他对她的认知,她不应该是这么冷血的人才对。 眼眸一暗,他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