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洲应了一声:“哦。” 秋霜又道:“奴婢这就去给殿下找衣裳。” 秋霜走到门口的位置,商容洲朝着她的方向嘱道:“要素净的。” 秋霜伺候着商容洲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整个人简单的用几根簪子盘起头发。 好看,但是看上去与雍容华贵的长公主殿下不一样。 站在门口,商容洲看了眼赵呈徽入住的方向。 秋霜很有默契的道:“公主殿下放心吧,赵公子已经睡下了。” “多嘴。”商容洲说了一声。 秋霜抿唇一笑,没有再说。 前面四个奴婢成两排在前面引路,商容洲扶着秋霜的手,身后跟着八个奴才婢女,一行人正往西边走去。 —— 商容洲见完安和往回走的路上,自前面跑来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道:“殿下,太妃跑到了殿中……” 她猛地愣了愣神,好看的眉眼顿时沉了下来:“哪个太妃?” 小丫鬟连忙道:“就是那位……” 商容洲的脸瞬时黑了,心里一阵鼓点作祟:“还不快回去。” “是是……”一行人步履匆忙的往殿中赶回。 赵呈徽原先还在趴着歇着,他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他不是商容洲豢养的面首,不想让商容洲轻佻的这么对待自己,更不要用小伎俩恶心他。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赵呈徽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在说服自己之后,赵呈徽就从床上起了身,脚步匆匆的往商容洲的正殿中赶去。 还没见着商容洲,却在路上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 赵呈徽内心一惊,低头一看是一个女人的手。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赵呈徽甩开了女人。 他定睛一看,想起了这人是谁。 ——太妃杨莹。 安和公主的娘亲。 杨莹头发散乱,一口黄牙,穿的歪七扭八,说起话却是和正常人无异:“你是谁啊?” 赵呈徽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传闻中,这位太妃在被先皇发现与侍卫私通之后被打入冷宫,再之后在冷宫中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些事情发生时他还在录山求学,但也是能知道一二。 赵呈徽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因此,赵呈徽在面对杨莹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数:“拜见太妃。” “太妃太妃……我是太妃……我是太妃……” 他就在进主院之前遇到了静余夫人。 静余夫人也没想到会遇到他,看到他后顿时一阵惊喜。不同于长公主对赵呈徽纯粹的厌恶,她从很多年前便对赵呈徽心思不纯,原本听说长公主将人带回府折磨后,还遗憾这样的美男子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哪知道他如今竟然还好好的,且比起从前要更清俊些。 “沈大少爷。”她甜腻一笑,便迎了上去。 赵呈徽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既然殿下事忙,我便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静余夫人扫了身后小厮一眼,小厮犹豫一瞬,还是帮她拦住了人。 “赵公子走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静余夫人娇俏一笑,“许久没见,赵公子出落得愈发好看了。” 说着话,便上手去摸他的脸。 赵呈徽顿时一脸厌恶地挡住,静余夫人顿时脸色不大好看:“哟,赵公子还真是清贵不减当年啊,我连碰一下都不成了?” 说罢,她见赵呈徽无动于衷,当即冷笑,“还真以为自己是前途无量的世家少爷?别蠢了,你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想来这些日子在长公主殿下这里,也没少受磋磨吧?” “我受不受磋磨,与你何干?”赵呈徽声音冷淡。他厌恶商容洲,连同商容洲身边的人也反感,从许久之前便十分看不上静余夫人的做派,即便到了今日境地,也依然如此。 静余夫人银牙紧咬,随后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我问你,你想不想活命?” 赵呈徽淡漠地看向她。 静余夫人以为他心动了,当即娇笑一声:“想活命也简单,只要你答应跟我,我便去找殿下求情,想来她还是很乐意将你给我的。”她这句话倒不是空许诺,长公主对她一向大方,她如果好好说道说道,或许真会将赵呈徽给她。 明明是同样的话,商容洲说时他只觉得愤怒反感,静余夫人一说,他倒是从胃里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正要拒绝时,余光突然扫到主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了一下便要上前,可惜还未挪动半分,便对上了她淡定的眼眸。 显然,她已经出现有一会儿了。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任凭静余夫人羞辱他,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折子戏。 赵呈徽猛地攥拳,原本要挪动的步子也定在了原处。 静余夫人还不知道商容洲来了,看到赵呈徽不回答自己,便勾起红唇更进一步:“赵公子,跟着我,便如同进了温柔乡,你当真不心动?” 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赵呈徽想也不想地后退,静余夫人本想倚进他的怀里,不料直接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她下意识想扶着赵呈徽站稳,赵呈徽却直接避开,只有腰间玉牌被她无意间勾落在地上,滚进草丛便不见了。 “赵呈徽!”她大怒。 赵呈徽目露嘲讽,一字一句地问:“你也配?” “你!” “怎么说话呢?”商容洲总算开口了。 静余夫人听到她的声音,一边急忙上前行礼,一边委屈地告状:“殿下,您看看他,当真是无法无天,不将您放在眼里。” 商容洲抬眸看向赵呈徽:“静余夫人是本宫的客人,你敢对她不敬,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赵呈徽脸色渐渐黑了。 “殿下,不如你将他交给我几日,让我好好教教他如何?”静余夫人见她帮着自己,当即打蛇上棍。 商容洲笑了一声,将赵呈徽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太蠢,还犟,怕是你教不出什么。” “不听话便拿刀子割,拿鞭子抽,多收拾一通便老实了。”静余夫人垂涎地看着他。 商容洲闻言,唇角笑意更深,只是这点笑意不达眼底。 半晌,她才看向赵呈徽,随意问了句:“既然静余夫人喜欢你,那你便去她府上住几日如何?” 赵呈徽垂着眼眸,一股难言的愤怒从心脏蔓延,直接通往四肢百骸。先前因她照料一夜生出的动摇,因她偷袭不成反遭泼水生出的愉悦,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被当成物件一般推来让去的耻辱。 见他迟迟不说话,胸有成竹的静余夫人直接道:“殿下,何必听他的意见,您只管做主就是。” “那不成,强扭的瓜不甜。”商容洲意味深长地,又一次说出她的至理名言。 赵呈徽只觉嘲讽,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我如今命都在殿下手上,殿下要如何,那便如何。” 说罢,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余夫人见状气道:“什么态度,真当自己还同从前一样?殿下你放心,将他交到我手上,不出十日我便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半点都不敢跟您放肆。” “是么,可是本宫就喜欢他这放肆样。”商容洲先前一直配合这女人,只是为了羞辱赵呈徽,现在赵呈徽都走了,她也没必要虚与委蛇了,因此连语气都淡了许多。 静余夫人还未看出她态度的转变,一想到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便兴奋得浑身发抖:“殿下,时候不早了,不如我这就将他带走如何?” 商容洲笑了一声,面色平静地看向她,静余夫人本还笑着,渐渐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另一边,赵呈徽沉着脸正往偏房走,走到一半时惊觉玉牌不见了,他立刻折回原处,还未等拐过墙角,便听到商容洲淡淡开口:“静余,本宫是看在过去十几年的交情上,才没在他面前打你的脸,可你是不是也太放肆了,连本宫的人都敢肖想。” 赵呈徽猛地停下脚步。 拐角另一边,静余夫人已经吓得跪下了:“殿、殿下,臣妇不敢,臣妇不不不知道赵呈徽他是……殿下,臣妇以为殿下只是讨厌他,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又想着好不容易等到他虎落平阳……” “虎落平阳,那也是虎,”商容洲打断她,语气称得上是温柔,“赵呈徽即便一无所有,也是你配不上的人,懂吗?” 说完,她宣示主权一般倨傲昂起下巴,“他是我的,只能我欺负。” “懂,懂了……”静余夫人哆哆嗦嗦地答应。 商容洲见她还算识相,又随意说了两句安抚的话,给了些赏赐便将人赶走了。 目送人走远后,她默默呼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回院,便听到有人惊讶开口:“赵公子?” 她猛地停下脚步,蹙眉看向声音来处,接着就看到赵呈徽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不会听到她教训静余夫人了吧?商容洲无言一瞬,盯着他打量片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故作无事地问:“回来做什么?” “我玉牌不见了。”赵呈徽淡淡道。其实玉牌不是什么重要信物,可那是从沈柔手中拿回来的,沈家最后一点东西,他不能弄丢。 商容洲扯了一下唇角,没有接他的话。 赵呈徽便低下头开始寻找,商容洲盯着他专注的背影看了片刻,突然问了句:“你何时来的?” “刚来。”赵呈徽头也不抬道。 “没听到我同静余说话?”商容洲又问。 赵呈徽直起身看向她,眼神平静得叫商容洲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该听到什么?”他冷淡地问。 商容洲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定他什么都没听到后放心了,转身就往主院去了。 她离开之后,赵呈徽才渐渐抿起薄唇,脑子里不断出现那句‘他是我的’。 赵呈徽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厌恶,心跳却不争气地有些快。 商容洲回到寝房后,便随意找了本话本看,看困了就睡一觉,睡醒了就吃点东西,一下午很快便消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