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朝明亮耳里，不啻于恶鬼索命。 用什么来抵？ 突然就电影里，反派说出这句话后，总会有人的身上少点儿什么！ 之前，老幺提起的时候，他还云淡风轻的说“没关系，少根手指头不碍事”，没想到如今轮到他自己了，他这会儿半点儿不觉得没关系，反倒是关系大了！ “不不不，大哥，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是地里刨食的农民，一年到头连一家人的肚子都填不饱，借来这么多钱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还呢，这钱怎么说也有一万多，真的是只能借到这么些了，真不是我们不想给啊！” 关系到自己身上的零件是否能安然无恙，朝明亮叭叭叭的一通诉苦，就差给壮汉跪下求饶了。 有两个小弟过去把床上的钱都整理好，点好了数目后就放在了壮汉的旁边，壮汉拿起一摞晃了下，嗤笑着说道： “我兄弟可是被毕先生吓得心脏病都犯了，到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每天住院那都得花钱，光住院花的钱就好几万，再加上什么营养费、误工费的，五万块钱根本就不够！” 壮汉说完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蒂扔地上抬脚蹍了蹍，见没了火星才又抬头看向面前缩手缩脚的两人。 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唯一跟他见过的农民不同的点，就是他们没有那么黑，那种经年累月被太阳照晒后的黝黑。 不过，无论这俩人怎么样，都不耽误他要钱。 “大哥！我们能借的人家都借了，就只借到了这些，真的没有了！” 朝明岳也只能机械的重复朝明亮的话，他得脑子早就在壮汉开门进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浆糊。 他这会儿还心肝儿颤着呢，头一回遇到这种场面，他才发现自己以前就是个井底之蛙，可笑他从前还以为自己挺牛的，认为自己是村里最会赚钱的青年，两个哥哥的房子都是他婚前挣得钱盖的，哪怕他结婚的时候他妈一毛不拔，他照样自己挣钱盖了房子，还买了电视机、电风扇和摩托车，摩托车可是村里头一份！ 大概是前半辈子太顺风顺水了，这突然遇到了个坎，朝明岳曾经的骄傲自得一下子全都碎成了渣渣，他竟然表现的连天天来家里蹭饭吃的大哥都不如，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可他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他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会赚点儿小钱的个体户，平时买东西不是在大集上就是在县城的街道上，偶尔会去村子里转悠转悠，比如卖糖葫芦。 卖东西时他都交了摊位费的，除了客人会跟他讲价红脸，旁边摆摊的人会因为他生意好指桑骂槐几句，他是遇不到面前这种情况的。 所以，初次遇到这种状况，会害怕很正常。 而且，朝明亮也不是不害怕，他正是那种遇到糟糕情况反而会话多的类型，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勇敢。 想通了，朝明岳不再自暴自弃，当然，该害怕的他还是害怕，这是他现在控制不了的，他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走出目前的困境，虽然他来之前就设想过类似的处境，只是他并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他们一没钱二没人的，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真的就是个困局。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就算再猖獗，也不敢不把人命当回事，不然他们仨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是你们的问题，我只要钱。” 壮汉又拿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像是猫在戏弄逃不出手掌心的耗子。 “那这样吧，人是因为我大姐夫才进的医院，我们又确实筹不到钱，不如就让我大姐夫给你们打欠条吧，就让他慢慢还这个钱，咱们再商量一下他每年还多少合适，反正你们都知道我大姐夫家在哪儿，他也不敢不还钱！” 慢慢冷静下来的朝明岳，想不出解决办法，却突然想起了前些天他媳妇儿的操作，他大姐写的那一张张借条真的是让他记忆深刻，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最先窜入他的脑海里。 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了。 壮汉犹豫了。 就跟朝明岳想的一样，他要的是钱，却不想沾染人命，可对方确实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就这么放人他又不甘心，且还显得他像是心软了，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人和事就不大好处理了。 最重要的是，对方离的太远了，他们收债不方便。 “大哥。” 后边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壮汉听闻，却并没有回头，而是定定的看向朝明岳，忽的大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向朝明岳，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错！不错！” 地方远怕什么，不是还能汇款么。他要真敢不还钱，他就派个兄弟过年的时候沙过去，火车票又不费几个钱。 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毕猴泽怎么可能敢拒绝，麻利的写了欠条，那群人威胁了几句后扬长而去。 听到下面的门关上了，人声出现在街道上，朝明亮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朝明岳也没好到哪里去，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只有毕猴泽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终于被那群人给放过了！ 欣喜之余，他又想起刚刚写的欠条，不免对朝明岳这个小舅子生出许多不满，气愤的指责道： “老幺！你怎么能叫我给他们写欠条呢？你这不是坑我嘛！三万多块钱！还要利息！我这辈子不吃不喝都还不完！这主意是你出的，这钱你自己出吧！” 朝明亮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凉意很快从屁股传到了大脑，又听I3猴子这么说他弟弟，立马站起来骂了回去。 “你个I3猴子还要不要脸了！要不是你卷钱跑了，你会遇到这种事？要不是你把人家兄弟害的住院，我们能跑这么大老远的来救你？救你还救出了仇是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写欠条那也是应该的！你要不想还你跟人家说去，跟我们兄弟俩可说不着，人应该还没走远，你有种你就去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