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玄璎做了决定,便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把手炉放在桌上。 魂火炉会隐匿她的神魂,此刻一离手,白光猛然从乌木上迸射,众人猝不及防,眼前便只余一片煞白,其中似乎隐隐带金,一时难以分辨那究竟是光线中的颜色,还是眼冒金星。 白光只持续了几息便退去,眼睛却被刺得半晌不能视物。 真,亮瞎眼。 吧嗒! 师玄璎感觉到鼻血又涌出来,急着抱起手炉,一时擦拭不及,鼻血顺着下巴滑落在乌木上,转瞬被吸了进去。 疏风眼前仍然一片黑暗,瞪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喃喃自语:“白光……好强。” 竟然这般强烈! 自归一楼存在以来,如此强悍的念力仅出现过一回!他还只是听过传闻,未曾亲眼见过。 师玄璎正擦鼻血,余光忽然看见那节乌木上冒出一点嫩芽,心中微惊,用手指硬生生给它按了回去,没料想它又“啵”的一声从另外一边探出头。 师玄璎伸手在几名灵师眼前一晃,见他们仍未恢复,心下一喜。 在场江垂星修为最高,也是最先恢复视力,他刚能看见东西,便见自家师叔麻溜的把发芽的乌木塞进储物袋,顿时瞪大眼睛。 三名灵师的视线亦先后恢复正常。 疏风大喜:“师宗主好强的念力!将来入类秘境……” “我师叔没有一丁点蓝绿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被他一提醒,江垂星想起刚才的光线似乎只有白光耀目,顿时忧心,不等他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打听。 疏风不仅立刻否认,还震惊质问:“怎么可能有问题?!” 江垂星满脸不可思议: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 疏风理所当然道:“方才那白光耀目,我等一瞬间便陷入短暂失明,不曾看见不代表没有!你可不要乱说。退一万步讲,念力强到此等地步,没有蓝绿光亦十分正常!” 江垂星茫然:你刚才也不是这么说的! 他将信将疑,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担心师叔身体有什么不妥,又不是盼着她不好,遂安下心来。 “咦?神木呢?”一名灵师惊诧看向桌上,原本两只神木,居然只剩了一个。 疏风僵住。 师玄璎露出不解的表情:“灵师,方才白光刺目,是不是出现什么变故,导致神木消失了?往常可曾出现此等情况?” 江垂星瞪大眼睛:天哪,师叔现在竟然能如此镇定的在数名灵师面前弄鬼,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了?! 疏风暗想,自己从来没有测出过念力强者,说不定乌木过度释放白光之后消失是正常的呢?待回去问问师父便知,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师宗主所言有理。” “这是二位的令牌。”他掏出两块乌木令牌交给师玄璎和江垂星,交代道,“两位已通过‘三根’测试,从明日起便可入学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学习,待考试通过之后,就可以申请进秘境了。” 江垂星警觉:“还要考试?!考什么?” “大家所属门派不同,归一楼不管修行之事,考试也只是笔试而已。”疏风伸出双手,一翻手,出现厚厚一摞书籍,笑着递给江垂星:“刀君,这些都要背熟,若是笔试考不到五百分,便不能进秘境。” “总分多少?”江垂星问。 疏风微笑:“五百。” 江垂星顿时觉得他这是笑里藏刀,待要发怒,却见师玄璎把书接过来:“多谢灵师,我们定会好好学,若是学的快,不知能不能提前考试?” “当然可以。”疏风道。 师玄璎非但不抵触学习,还积极响应,这一摞书在她看来不是书,而是保命符,当然是内容越详实越好。 这些书看着就扎实,厚厚的,很安心。 疏风瞥了江垂星一眼,又笑着看向师玄璎:“师宗主是个明白人。事已毕,那便不打扰了,再会!” 三名灵师抱着剩下那根木头,一刻不耽误,兴冲冲离开。 师玄璎拿起刚买的辟谷丹,倒出几颗嚼着:“咱们今晚就开始看书。” 江垂星一看见书便忍不住打呵欠:“太晚了,要不明天再看吧。” 师玄璎看了一眼外面的大日头,“晚?” “呃……就是……”江垂星抓耳挠腮想借口。 “也行,明天看就明天看吧。”师玄璎忽然想起什么,“你再出去一趟,买一些纸笔来,我有一套心法,你快要结丹了,得赶快练起来。” “什么功法?!”提到练功,江垂星顿时不困了,倒出他那堆破烂,兴奋地在里头扒拉:“我有空白玉简,你可以刻录在里面!” 师玄璎看他兴兴头头的找东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不怀疑我被人夺舍了?” 江垂星从破烂堆里抬头:“您神魂不全,师祖也曾担忧您易被夺舍,原想弄些法宝防着,后来又作罢了,他说你这一身根骨稀烂,他就算去夺舍小福也不夺你的。他老人家说,以己推人,可见你安全的很,很不必花冤枉钱。” 师玄璎:“小福是谁?” 江垂星道:“师祖捡回宗门的狗,但是前几年老死了。” “哦。”师玄璎面无表情,“那你猜我为何会有功法?” “我不知道啊,但是你没被夺舍,肯定就是我师叔,师叔又不会害我。”江垂星总算找到玉简,欣喜的递给师玄璎,“给!” 哟,他还挺有逻辑!但他不懂一个道理,假如推理的根脚不稳当,过程再严密也白瞎。 师玄璎屈指弹了一下玉简:“要不,你再看看我什么修为?” 刻录玉简用的神魂,所需灵力极少,但师玄璎刚才为自己的好奇心买单,伤上又加伤,这会儿不至于为了刻玉简再去冒险。 然而旁人不知她有一个与修为完全不符的神魂。 “啊!”江垂星反应过来,收起玉简,“那我这就去买纸笔!” 说罢,生怕师玄璎说明天再买,把他扣下来看书,一溜烟跑了。 江垂星跑的飞快,到了白堤街市还心有余悸。 他从前修炼所用的资源是靠收租子,从未进过秘境,他的修为还算不错,但是不足以镇压彤宵宗,眼看彤宵宗翻脸不认人的嘴脸,以后怕是收不到租了。 没有灵石就没法修炼,修为上不去,就打不服彤宵宗……好像,进秘境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以后总不能靠宗主师叔打工养活自己吧?想到逃得了今天逃不过明天,江垂星忍不住挠头。 那玩意必须得通过,否则到时候师叔就得一个人进秘境,那肯定不行!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通过归一楼进秘境,但这条路更难更凶险。 江垂星心情沉重,满腹心事,早将师叔偷乌木的事抛到脑后。 他叹了口气,抬腿进了闻芳斋。 “给我装进这个盅盅你头。”一个清脆童音道。 熟悉的口音令人侧目,江垂星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小姑娘站在柜台前,垫着脚尖举起一只大壶。 掌柜道:“装进壶里行,但不能装满,你那个壶太大,能装我们五罐了。” 小姑娘失望,可怜巴巴道:“多装一点子嘛。” “行吧行吧,就给你多装一点。”掌柜接过壶,转身进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