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张榜单写了一百个名字,宗泽、陈兢、唐翊三人分别于七十八、八十二、九十三位取中,朱邛之名却是迟迟未见。
这位爱簪花的老兄并无多少失落,自言自语着:“也罢,三年后再来……”
越到后面,广场上等着的榜上无名的贡生取中的机会越小,有些抗压能力差的当场痛哭流涕,怮声凄切,闻者动容。
终于到了最后,张坚庭第四名,马涓、朱谔第二、第三并列,最右一行只有一个名字,字体略大:江宁府王棣。
马涓深吸一口气,也说不清是啥滋味:“这省元果然还是王三郎拿了……”
王直跺着脚去推儿子:“你这憨货,还不快回府报喜去,三郎是省元哪……”
王孝“哦”了声,向外走去,这会儿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通道,让他通过。
不过,宗沐敏捷的身手在此时却是发挥到了极致,哧溜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国子监内,太学正李格非频频捋须,举盏邀杯:“来来来,正夫兄,饮茶饮茶。”
国子监司业赵挺之手指虚点:“文叔兄,怎地王三郎贡举夺魁,汝喜形难耐,竟是完全不类汝寻日作派?”
李格非道:“吾与王三郎以平辈相交,自是乐其所乐,若非今日当值,正该痛饮一番。”
“汝这辈份论的……”赵挺之失笑道:“汝与王三郎以平辈论,度娘却是唤他作‘棣哥哥’,啧啧,有些乱哦。”
李格非不以为然:“有何不可?苏学士与三郎为忘年交,其家小郎不也与三郎平辈相称?志同道合者不必拘囿年龄辈份。”
赵挺之笑笑,换了话题:“不过,刘待制一气取了王氏四人,又是何意?刘相公那……”
他未将话说透,乃是晓得自己这位友人脾性耿直忠厚,几乎就是政治小白,相关话题点到即可。
果然,李格非正色说道:“刘待制正人君子也,自然是以才取士,若是将王氏几人悉数罢落,那才是大大的意外。”
赵挺之暗叹,又想起一事,不经意地说道:“度娘今年九岁了吧,越长越俊了,而且才思敏捷,吾家明诚亦不如也。”
李格非察觉到好友言语中的有的放矢,乜对方一眼:“正夫兄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是何居心不妨说来听听?”
赵挺之咳了一声,说道:“吾观明诚与度娘挺合得来的,不如订了这桩儿女婚事,亲上加亲嘛。”
李格非愣了愣,没想到好友突兀地说了这么一桩事。“合得来”?他脑海中掠过几幕场景,怎么感觉度娘对明诚是爱搭不理的?明明就是度娘挺……鄙夷明诚的呢。也对,度娘年龄虽不大,才情已是初露峥嵘,再加上她极崇拜王三郎,这么一比较,明诚的确是稍显平庸了些。
稍稍顿了顿,李格非摆摆手说道:“孩子还小,说这事早着呢。”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却也很是强大,赵挺之暗叹,文叔极宠溺女儿,倒是让度娘养成了独立的个性……这事,再过数年待她及笈再说吧……
城东金钱巷某处宅子里,周邦彦惬意地躺在靠椅上,拍拍扶手:“这王三郎非止文武双全,便是这等奇技淫巧也是涉猎颇深,某还听闻其精擅商贾之道,这些年可是积攒了殷厚家资……真真旷世奇才也。”
李师师临窗抚琴,叮咚作响,却是不成曲调。
周邦彦慢慢起身:“原想在此偷得半日闲,听师师姑娘弹曲吟唱,却是选错日子了。”
李师师眨眨眼,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周主簿稍等,待奴奴先调好琴。”
周邦彦指指对方:“自讨没趣的事某是不会做的,这就走了,汝自去恭贺王三郎高中省元。”
他生性风流洒脱,知晓佳人心有所属,早没了男欢女爱的心思,与李师师亦师亦友,倒也相处的坦然舒适。
李师师皱了皱鼻子,闷闷道:“这会儿王府定是高朋满座的,奴奴还是不去添乱了。”
“汝不是向来率性而为的么?此时上门方显诚意呢。”周邦彦旁观者清,提点道:“你与聂、蔡二位姑娘相交深矣,正可以此为由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