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就是那位“战死”的阿宁。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她也是穿越的。 杨中书老来得女,把这姑娘当眼珠子疼确实不错。但耐不住她是穿越女,实在是受不了天天在宅院里当大小姐的枯燥生活。 生前阿宁是个史实迷,对国家战争与兵法演练非常内行。所以她在某天晚上和自己爹妈说:我要去参军。 直接把杨中书吓得要去cos晴天娃娃,连声问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怎的说出这种胡话? 陛下暴政,现下并不布阵却战火纷飞。姓宋的往前排三个都在战场上,想想都不是杨宁一个姑娘家能掺和的。 杨中书知道自己女儿说一不二的个性,半严厉半劝说的告诉她要是再说这种事情就要关她禁闭了! 所以当天晚上,阿宁就跑了。 然后……就那样遇见了宋矣。 女儿失踪了,杨中书是哭了醒醒了哭,知道她的去向,只能暗中派了自家大伯去战场上捞人。阿宁是见到了,到那时候她已经和几个殿下“混”在一起,天天形影不离的根本无法接近。 好不容易等殿下们出征而去,与之见了一面。 杨家大伯无功而返。 “大姑娘非常有天赋,”大伯摸着胡子感慨,“未尝不可放她一试啊。” “可她的命只有一条!”杨中书拍桌,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她是可以试,陛下难道会认她的功名?而失败了又该如何!我的姑娘…我的姑娘难道要死在那里吗!” 他亲自去了战场,也见到了女儿。 杨中书也无功而返。 仿佛老了十岁,他走前看着女儿最后提了个要求:那我安排两个人跟在你身边。 阿宁同意了。 所以那场焚火之战,阿宁没死,她是被人秘密带走了。 后来,京中放出消息: 杨中书老来得女,其女貌丑且跋扈,杀人放火样样都干。 无人再来求娶她,也无人再来寻她游玩。 她得以修养,在床上躺了接近一年,才勉强能独自行走。 这一年,外面风起云涌改朝换代,阿宁统统不知道,她老实在家养病。 杨中书这颗玻璃做的女儿心是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了,这两年来顿顿眼泪泡饭吃的够够的,好不容易看女儿又生龙活虎起来了,上朝一听老皇帝要她嫁人,还是朝中人,差点又没蹶过去。 我家姑娘不嫁人了……我能养她一辈子! 阿宁在家总是想着之前在战场的时光。 已经活过一辈子,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也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状态——她觉得自己是爱上宋矣了。 某天吃饭的时候突然问起这位四殿下的近况,只见自己老爹突然噎了一下。 ——“是四公主殿下!” 哦。 杨宁呆呆的想。 她好像也没有很吃惊。 —— 宋矣已经许久不用剑了。 现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好久没有战事打响了。再加上之前那一战伤了膝盖,再舞起剑来少了些美感。 宋矣听着弟弟妹妹们聊天,手中折扇遮住唇角,稍稍出了会神。 好像曾经有个少年,也经常用她的剑的。 但他只能双手难堪的抱着,见自己笑他,满脸通红的辩解只是少吃了两碗饭,现下没力气。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脸。 “小郡主,你上午说…”她突然发声,明显一副在想别的事的样子,使得被点名的阿岁看过来,“那位姑娘哪家的来着?” “……” 宴席开始。 这种场合宋矣本身就不太爱呆,吃了几口菜陪着喝了几杯酒就告辞离席了。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绘那个名字。 杨宁。 ——“说起来,阿宁你姓甚?老家又是哪里的?从没见过你往家报平安,就算是偷跑出来,爹娘总归也是着急的呀。” 那天几个人坐在一处空地烤火,林绛撕了个兔腿,无意的问道。 阿宁添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曾也传过一次信回去,”火光下他似乎十分落寞,“爹娘已经去世了。” 大家都静了。 一听这话,林绛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才好。他哪敢再问姓甚名谁的话,只赶忙替代了阿宁烧火的活计,还把自己手上刚烤好的兔子给了他。 ——已经去世? 宋矣嘴角微弯。 杨宁这里。 她见了一次宋矣,那样大的失态让她想起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殿下好像没认出她。 没认出也好…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更好…… 因为之前养伤放出的谣言,导致杨宁在京城没几个认识的好友。觉得酒席没意思,就独自出来站在千鲤池边吹风。 谁知这里人还不少。 男男女女的,吵闹的很。 又是那几个小姐,上午明明一副要决裂的样子,晚上又能牵着手一起说笑了。再加上身后有些公子少爷,觉得杨宁应该也不会放肆成这样,又开始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不是杨家姑娘?上午匆匆一别,我们可有好多话没讲呢。” 杨宁往池子里扔了一颗石子,吓得鱼儿四处逃窜。 “好粗鲁的姑娘,”不知是谁家少爷用折扇捂住了嘴说了句,大家看向杨宁的眼神也多了丝鄙夷。 杨宁并不似传言般长得那么丑。她身量细长,眼角抬眸间还能看到点点锐光——总之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 但自从出府可以活动后,她是有什么怼什么,谁惹到她那肯定是要倒大霉,所以大家渐渐的对她的容貌也没有过度的关注了。 杨宁微微抬首,看了眼那个拿着折扇的男生。 脑子里闪过少年轻摆扇面的模样:“我没看错,你的那把是凤蝶踏秋图吧?”她不屑的一笑,“真品在四殿下手上,你这一柄又是从何而来?” “有些词不知听没听过——东施效颦……画虎类犬?” “知道吗?小土狗?” “而且我白天就说过了,你们非要惹我干嘛呢?”她抛着手上的小石子,往几人那里慢慢的走,“我以为你们已经听明白了。” 看她这无法无天的样,几个女孩已经变了脸色。被说的那个少年恼羞成怒的指着她,大叫:“我……我这是欣赏风雅!你这种人哪里就懂!” “你还好意思说四殿下,四殿下认识你这号人物吗!把你的请帖拿出来!谁会给你请帖,说不定你还是偷溜进来的!” “对!谁会给她请帖!” “拿出来!” “拿出来看看!” 杨宁对这种小孩子污蔑肯定不会陷入自证,因为就算证明了他们还有很多办法来说一些其他的什么。可她看到那把扇子又实在觉得这男的碍眼,石头越抛越用力就想着打他们一顿算了。 虽然她武功不行,但也要看参照人是谁—— 跟四殿下比,她是尘埃。 跟这群废物比,她是爸爸。 “……你,你要干嘛——” “阿宁,”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让我好找。” 细看这人一头青丝仅用一根白玉钗固定,一身月牙白袍,腰间别着一把象牙雕刻的折扇。长臂一搂恨不得将身边之人塞入怀中。 正是宋矣。 此话在外人眼里像是在说今日,但这两人心知肚明不止是今日。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僵硬,又唤了声她:“阿宁?” 那把凤蝶踏秋扇别在腰间,看的那位公子烫眼,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本尊,慌乱的把东西收进袖口,给宋矣行礼。 “阿宁乃吾之挚友,”宋矣又搂的紧了点,对对面的人笑,但好像没那么友善了,“诸位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公子小姐又“哗”的一下全跑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千鲤池恢复了从前的宁静,清风拂过。 “阿宁?” 宋矣又靠近了些,“现下晚宴吃饱了吗?我的剑……” “可还提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