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听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便冷声道:“你若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吓得佳人浑身一颤。 她后退一步,显然是被吓的不轻,却还是恋恋不舍的向楼上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清风餍外的梦萝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担忧道:“小姐!”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清风餍的牌匾,竟是满眼坚定道:“清风餍三层是么,本小姐一定会上去的!” 这才转身道:“走吧,回府!” 而梦萝已经是傻了。 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家小姐少食少喝,少言少语,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如行尸走肉一般。 可现在... 小姐... 小姐竟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啊! 这简直是佛祖显灵啊! 若小姐就此恢复了,夫人定是会欣喜若狂的,自己... 也不用在日日挨打挨骂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清风餍。 三楼,雅间内。 萧暮尧唇角含笑道:“都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可你夜公子呢?是走过留情啊!哈哈哈哈!” 夜迁沉站在窗前,并未回身看萧暮尧,却是冷声道:“本王还能留命,你可要体会一番!” 萧暮尧霎时打了个冷颤。 “分明是你自己不知在哪惹来的桃花,如何就怪上我了呢?你这般无情,我哪里还敢为你卖命啊!哎...” 倒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 夜迁沉终于是转身走来,坐在了萧暮尧对面,挑眉道:“卖命?” 萧暮尧乃燕宁重臣,宠信不亚于丞相与国公,整日朝都不上,清闲的要命,竟也敢说,是在为自己卖命?! 莫不是不要脸?! “咳咳!” 萧暮尧尴尬道:“本官蛰伏于此,也是...很危险的嘛!” 夜迁沉抬手倒了一杯茶,垂眸看着那茶杯道:“见过韩锐了?” “嗯!”萧暮尧说道:“见过了!” “如何?”夜迁沉问道。 “胖了!”萧暮尧答道。 霎时,脊背一寒,萧暮尧小心翼翼的抬眸,果然见那人正冷眼看着他,那双黯如枯海的眸子尽是危险,手中那酒盅好似下一刻就要像自己飞来一般。 萧暮尧打了个寒颤,紧忙说道:“韩锐说,那些刺客并不想伤人,始终边打边退,所以燕荆馆的守卫一到,他们撤退的十分容易,无一人被抓”。 “仇墓楼做的?”夜迁沉问道。 “嗯”,萧暮尧将一颗圣女果扔进嘴里,随意道:“你是不知,宁礼琛今日早朝有多惨!” 夜迁沉并无过多神色,显然对宁礼琛的惨状不感兴趣。 萧暮尧却是笑道:“在京城蛰伏三年,云仇墓试探性的动过几次手,皆是无功而返,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想来,是借了那位苏大小姐的光了!” 若无裴府一事在先,此次刺杀,在江贤和韩锐都毫发无损的情况之下,燕宁帝想来也不会这般生气的。 毕竟二十人的刺杀...的确是太过不可思议。 “倒是那苏轻默!”萧暮尧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道:“一出手便覆灭了裴府,这般心智,哪里像个女子?” 那一日,槿夏来萧府,说是苏轻默想请他… 刺激宁礼琛一番!借此让宁礼琛注意一下裴卓。 所以他便拿扬州宣抚使刘正开了刀,而他也好奇的查了一下裴卓,这一查不要紧,险些将他笑死。 裴卓在雅韵楼那般口出狂言,若落到宁礼琛耳里,非是要把他气死不可! 这苏轻默,太狡诈了! 谁知,夜迁沉却冷声道:“若当真如此,现在死的,便该是宁礼琛”。 设这么大一个局,却只为区区一个裴府,有何夸奖之处。 萧暮尧却是摆手道:“非也!你当人人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玄王爷么?苏轻默一介女流,孤身归来,能做到这等地步,已然让人刮目相看了!” 且此局,分明从那苏心娩被引来清风餍那日,就开始了! 夜迁沉听后眸子一暗,并未做声。 与此同时,杜府。 杜夫人此时正欣喜又惊讶的看着杜梓泞,那模样之激动,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为其他,只因杜梓泞...笑了! 自从在温锦楼回来以后,杜梓泞哭闹了好些日子才安静下来,却是... 太过安静了! 杜梓泞仿佛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不说,竟如木偶一般。 有人喂,便吃饭。入夜了,便上床。不哭不闹,眼神空洞,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虽有时也会突然对丫鬟们大发雷霆,虐待暴打,可发泄过后,就又是这般。 简直让杜夫人心如刀绞。 她想着,兴许泞儿出去逛一逛,心结便能散去一些,所以今日,她让梦萝带着杜梓泞出去散步,可她万万没想到,杜梓泞回来以后,竟是... 变正常了! 杜梓泞回府之后,竟是主动要吃东西,而后又是对着铜镜一番梳妆打扮! 她听了下人回禀,匆匆赶来,就看见杜梓泞一袭碧绿色羽纱长裙,见到她来,竟还笑着问她美不美! 这一声娘,叫的杜夫人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 “泞儿啊!你这是...这是...” 杜梓泞却是满眼痴情,柔声道:“娘,我今日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杜夫人好奇道:“什么人?” “一名男子!”杜梓泞娇声道:“娘!他是这世间最俊美,最神秘的男子!” 杜梓泞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娘!我要嫁给他!” 她一定要嫁给那人! 这话一出,杜夫人终于明白了杜梓泞恢复正常的原因。 泞儿这是遇到了心仪之人! “可...”杜夫人自是喜不胜收,只是… 温锦楼一事闹的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哪家的公子,会娶泞儿呢。 她本想将泞儿养在身边一辈子,亦或是,在京城之外找个人家。 可眼下听泞儿的话,那男子似乎身份不凡,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 见杜夫人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杜梓泞猛然放开了杜夫人的手,猩红着眸子喊道:“娘!你是认为我不配嫁人么?连你也觉得我不干净是么!” 那副狰狞的模样,看的杜夫人心惊。 杜夫人赶紧说道:“泞儿!你怎能这么想呢!娘...娘怎么会啊!” 她生怕杜梓泞再受了刺激,赶紧解释道:“娘只是...只是不知道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该如何为你安排啊!” 杜梓泞这才冷静了些许,她瞪着眸子说道:“娘,我知道!泞儿知道!” 想起夜迁沉,杜梓泞满眼的憧憬和倾慕:“他是清风餍的东家!” 杜夫人听后愣了一下。 清风餍... 前些日子,娩儿不就是在那里... 不过,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泞儿中意的,只是一介商人。 那此事便好办了! 她杜家怎么说也是官家,老爷乃户部侍郎,乃堂堂二品重臣不说,与丞相更是姻亲,一个区区商贾,自然是巴结不上的。 既然泞儿真心喜欢那人,且她现在这个样子... 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这般一想,杜夫人疼爱的握住杜梓泞的手,安抚道:“泞儿,你放心,既然是你喜欢,娘一定会满足的!” 清风餍的东家,一介草民,杜府看上他,可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杜梓泞一听,这才笑出声音,那满目欢喜,神色满足的模样,简直如已经嫁给了夜迁沉一般。 丞相府。 此时,苏远鹤午膳都未用完,便匆匆忙忙的向前院走去,那脚下健步如飞,面容严肃,可见着急。 前院正站着一人,这人一身绛红色长衫华服,面容俊朗,唇角含笑,气质不凡。 正是六皇子泞湛。 苏远鹤匆匆赶来,理了理衣衫,见礼道:“下官见过六殿下,不知殿下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宁湛却是摆摆手道:“哎,苏丞相不必多礼,是本殿来的突然,你何罪之有!” “多谢殿下!殿下这边请,”苏远鹤抬手为宁礼琛引路,却心下暗道,自己与六殿下素无往来,他突然登门,是有何事? 谁知,刚进了客堂,宁湛坐下的第一句话却是... “苏大小姐可在府中?” 苏远鹤抬头,满眼不明所以的看向宁湛,似乎...没大听明白。 宁湛也不恼,又是说道:“苏轻默苏大小姐,现在,可在府上?” 这下,苏远鹤听明白了。 心里却是更糊涂了。 六殿下问苏轻默作何? “这...”苏远鹤为难道。 他哪里知道苏轻默在没在府上? 他何时管过那苏轻默啊!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的管家小心道:“老爷,大小姐今日并未出过府”。 宁湛自然也是听见了。 “太好了!”宁湛笑道:“如此,便将苏大小姐请来吧”。 “这...”苏远鹤越发糊涂,可也不敢多问,只得对管家道:“快去”。 管家走后,苏远鹤试探道:“可是小女无理,何时冲撞了殿下?若是如此,还请殿下恕罪啊!” 宁湛却是摆摆手道:“哎?苏大小姐秀外慧中,礼数周全,怎会冲撞本殿?” 苏远鹤听的云里雾里,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下官便放心了”。 见宁湛丝毫没有要再理会自己的样子,苏远鹤只好恭敬的站在一旁,暗自猜测了。 不多时,苏轻默便来了。 “小女见过六殿下”,苏轻默盈盈见礼,仍是那般淡然处之的模样。 “无需多礼”,宁湛眸子一亮,纵使早已见过苏轻默,可再次看见,仍是呼吸一滞。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人愁颤。 天意初秋风微渡,不及摇漾春如线。 说的,便是苏轻默这般的佳人吧。 宁湛只觉心口处,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疯狂滋长,不受控制。 “不知六殿下找小女来所为何事?”苏轻默面色如常道。 宁湛回神笑道:“本殿这有一只白玉镯子,觉得甚为适合苏大小姐,便送来了!” 说着,宁湛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锦盒,亲自递给了苏轻默。 苏轻默却是说道:“六殿下与小女素未谋面,如何会觉得适合小女?且小女无德无能,如何受得起殿下赏赐!” 宁湛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般送礼,许会有损苏轻默名节的。 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自然不是无故赏赐的”,宁湛笑道:“本殿听闻国公夫人喜钻研佛经,苏大小姐五年来常伴身侧,想来也颇有研究”。 他笑道:“眼下和亲在即,虽还不知是哪位皇妹要嫁入北祈,可本殿到底是要添嫁妆的,便想请苏大小姐帮忙抄写佛经,本殿借花献佛,作为皇妹与北祈陛下的贺礼”。 苏远鹤站在一旁,听后嘴角微抽,暗道六殿下这原因,也实在是太过牵强了吧! 先不说无论两位公主谁去和亲,六殿下都讨不到好处,即便是真心送上贺礼,可他放着那么多高僧不找,偏偏来找苏轻默,岂非是脑子有问题? 眼下苏远鹤是彻底明白了,这宁湛哪里是来请苏轻默帮忙的,分明是借机接近苏轻默,有意拉拢宁国公府的! 苏远鹤不着痕迹的看向苏轻默,想知道她是何态度,谁知,苏轻默仍是那般清冷的神色,瞧不出一丝端倪。 霎时,苏远鹤便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苏轻默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给气笑了,也不怪宁湛这些年来不及宁礼琛和宁毓,无母族依靠是一方面,他这智商...也是一方面啊! 这借口当真叫人... 挑不出毛病呢! “既然是殿下吩咐,小女自当尽力而为”,说着,苏轻默倒是接下了那镯子,毫无扭捏之态。 宁湛笑意更浓。 “如此,本殿便等着苏大小姐的好消息了”,说完,宁湛哈哈一笑,理都没理会苏远鹤,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远鹤心下无奈,却也只好恭敬的跟在后面,送宁湛出府了。 苏轻默未动,低头看了看那白玉镯子,脂玉剔透,白璧无斑,的确是极好的。 第二日,早朝之上。 “各位爱卿”,燕宁帝盯着下首,一字一句道:“北祈使臣已见,你们以为,北祈可是真心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