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很关键。
关乎到汝南袁氏的存续与否和存在价值。
皇帝跟他说这件事情,是想干嘛?
袁嗣的脑袋有些混乱。
“陛下,此法……虽然的确有效,但是……但是我家传承之家法,若……若公诸于世,袁氏不就……不就……”
袁嗣结结巴巴的,最后几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但是郭鹏明白他的担忧。
“你的担忧,我是明白的,所以,我不是和你结为儿女亲家了吗?这样一来,你袁氏就是皇亲国戚,还能做高官,掌握权势,代代传承,这和你们现在所追求的也没什么区别吧?”
郭鹏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你若办成此事,你的高风亮节必然永远为世人所称道,我也会为你广泛宣传,所有因此受益的人都会牢牢记住你袁嗣的名字,你能流芳百世啊。”
流芳百世?
谁要流芳百世?
只有那些傻子才会要好吧?
咱们是要看实际利益的,我要的是家族永存啊我的陛下!
这和咱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袁嗣有点抓狂。
“陛下,此事太过突然,是不是该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
郭鹏的脸色忽然垮了下来:“从长是多长?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袁卿,你可要知道,流芳百世,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但是家族传承数代而绝,却是常事。”
断绝?
传承?
袁嗣耸然一惊。
但皇帝的话还没说完。
“汝南张氏家学,至前汉孝和皇帝而绝,乐安欧阳氏家学,在光武帝时就断绝了,济阴曹氏家学,在孝安皇帝时就断绝了,乐安牟氏家学和上党鲍氏家学,都在孝章皇帝时断绝。
一代二绝,二代而绝,三代而绝,四代五代六代而绝,那都是常事,汝南袁氏,因为这易经家学,五世三公,可到底是五世而绝,还是六世三公流芳百世皇亲国戚,袁卿,这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郭鹏拍了拍袁嗣的肩膀,就那么盯着他。
看着他惨白的面色,还有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袁卿,机遇,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当机遇放在眼前,你不去抓住,大力的把握它,却任由它流逝,则你必然为其所害啊。”
郭鹏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和语气,像一位敦厚的长者,给迷茫中的年轻人以解惑。
迷茫的“年轻人”袁嗣,似乎懂了什么东西似的。
对,他懂了,他悟了。
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这是最后通牒,是皇帝的最后通牒,只有答应这一条路可以选择,其他的路也可以选择,但是选了之后,下场就不会很好。
皇帝已经把可以给他的东西都告诉他了,他要不答应的话……
会死人的。
袁嗣只觉得自己的背部忽的一下渗出了大量冷汗,都快把他的内衣给浸湿了,脑门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脏跳动的速度陡然增快。
他忍不住的开始发抖。
被郭鹏根植于他的内心深处的恐惧已经快速蔓延,乃至于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恐惧,深切的恐惧。
来自于袁术和袁绍之死的恐惧。
来源于生杀予夺之权掌握在他人之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什么人都能抵抗,有人可以抵抗,但绝非是袁嗣。
所以,他的决定并不突兀。
“臣……臣愚钝,不能及时明白陛下的苦心,是臣之罪,陛下……陛下深谋远虑,忧国忧民,此等境界,实在令臣……令臣汗颜。
臣本罪人,得陛下庇护苟延残喘至今,尚能保全家人,实属侥幸,不敢有更多奢求,往日里,臣常常苦思冥想,该用什么回报陛下庇护臣家族之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