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范子和的心里反倒是觉得坦然了许多。现在他只剩一个目的,那就是——求生。
他的膝盖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牢牢跪着不肯起,一个劲的哀求道:“萧先生,灵韵,凡我知道的,我全都说了。或许还有一时忘记、未能记起的,你们只管发问。我保证如实照说,绝无保留!”
萧珪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作声。
帅灵韵本想叫范子和别再跪着,先起来再说。但她看到萧珪的脸色,知道他心里已经非常的厌恶范子和。想必,如果不是因为范子和与王元宝的特殊关系,他现在早该变成了鬼魂。
此时,帅灵韵不禁想到了王明浩。记得当初,自己也是一念之仁轻易的饶过了王明浩。结果后患无穷闹出了清渠码头一案,几乎给整个王家和商会全都带来灭顶之灾,还差点害得萧珪陨命。
想到这些,帅灵韵的表情也变得冷漠起来,语气也更加清冷。她说道:“范子和,你害怕宁涛会要杀了你,难道你就对君逸和我舅公,毫无一丝的敬畏之心吗?”
“我有、我当然有!”范子和急忙说道,“至从被迫入伙之后,我日夜不得安宁,见到萧先生就满心惶恐,几乎不敢跟他说话。时至今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就算将来真被宁涛他们给杀了,我也必须要向萧先生如实交待。我宁愿认罪领罚,也不要再做吃里扒外的小人!”
萧珪仍是一言不发。
两人向来心有灵犀颇为默契。此刻,帅灵韵仿佛是明白了萧珪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严肃而冷漠的说道:“范子和,你若再不说实话,当真没人能够救你。”
范子和惊道:“灵韵,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知道的全都已经说了啊!”
“灵韵,我们走。”萧珪拉起帅灵韵的手,绕开范子和就朝山下走去。
“萧先生,别走!”范子和连忙挪着膝盖转过身来,大声叫喊道,“我说、我说实话,我全都说!”
帅灵韵的脚下停了一下。
萧珪稍稍用力的拉了她一把,她脚下趔趄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跟上。
范子和在他二人的身后大声叫喊起来:
“萧先生,灵韵,你们别走,我说实话——“
“我才是主谋!我才是认了袁思艺做干爷的那个人!”
“是我想谋害萧先生,我还想要杀了王明德!”
“那天在元宝酒肆,我正要安排杀手来轩辕里对付王明德,却被严文胜撞破,被萧先生发觉。于是我就把人撤了回去……”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平安,成为商会的大东家!”
“此前,是我让孟津漕帮的人杀了太原掌记祝欣荣!目的就是为了逼得灵韵,尽早的孤身一人去往太原!”
“只要灵韵去到太原,就会有人将她绑架拿下!”
听到这里,帅灵韵用力拉住了萧珪,转过身来喝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跪在地上的范子和满面刷白冷汗直流,喃喃道:“我、我……”
萧珪冷冷的看了范子和一眼,双眼之中似有杀气迸闪。
范子和浑身发软两手直抖,歇斯底里的大声叫道:“我想要霸占于你,这样我就可以彻底掌控整个商会!”
帅灵韵用力甩脱萧珪的手,几步并到范子和的面前,高高的扬起手来,狠狠的一个耳光甩了下去。
“啪——”
一声大响,惊飞了一片山林里的鸟儿。
“啪、啪、啪——”
一串耳光之声,连绵而不绝。
萧珪静静的看着,至始至终未发一言。
直到帅灵韵打得累了,范子和也始终未躲未闪,双脸红肿有如猪头,鼻血也糊了满脸。
萧珪这才走了过去,把帅灵韵抱进了怀里。
帅灵韵抱着萧珪,痛哭起来。
过了许久,范子和跪在地上,鼻血流了一滩。
帅灵韵也停止了哭泣,离开了萧珪的怀抱。
萧珪始终没有再说话。这一次他好像是有意,要把处置之权完全的交给帅灵韵。
帅灵韵当然懂得萧珪的用心。
做为商会的大东家,萧珪有的办法处置吃里扒外的属下。但范子和是王家人,处理他就势必要惊动王元宝、王平安和范小琪这一系列的人。
像这种清理门户的事情,还是由王家人来动手比较合适。
并非是萧珪不敢动手,他只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还表达对帅灵韵和王元宝的尊重而已。
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子和,帅灵韵满心的厌恶与痛恨。再联想到此前王明浩的那些经历,她不停的在内心提醒自己:莫再心软!莫再妇人之仁!
“范子和!”帅灵韵突然厉斥了一声。
范子和被吓了一跳。
这个声音,和帅灵韵平常的语气完全不同,她变得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冷酷。
就连萧珪听到这个声音,也是微微的吃了一惊。
“我在叫你,听到没有?!”帅灵韵又怒喝了一声。
“听、听到了!”范子和一个劲的哆嗦,喃喃道:“有何吩咐,你说吧?”
“你给我跪在这里,一步也不许动!”帅灵韵沉声道:“我现在就见我阿舅和范小琪,把你的事情跟他们如实说了。我们会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对你进行处置!”
范子和胆战心惊的扫了一眼萧珪,迎到他冷肃的眼神慌忙低下了头,唯唯诺诺的说道:“好,我就跪下这里,保证不动!”
“君逸。”帅灵韵牵住了萧珪的手,说道:“麻烦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下山一趟,去去就来。”
“好。”萧珪微笑点头,“别忘了你阿舅的病情。好好说话,莫要惹他生气。”
“我知道。”帅灵韵点了点头,“那我去了。”
萧珪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大步走下山去。
范子和的身边,减少了一个敌人。但他反而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变得更加危险了……
萧珪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既不怒也不笑,毫无一丝表情的看着他。仿佛他不是一个大活人,只是一根山林道旁,可有可无的枯枝朽木。
范子和低着头跪着没动,但他感觉身上越来越重,像是逐渐的被压上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他还感觉身上变得越来越冷,仿佛太阳正在下山,树林之中正在气温骤降。
实际上,此时正当正午,阳光也很明媚。
萧珪的两道眼神,让范子和度日如年。
过了片刻,萧珪挪动了脚,朝范子和走近了一步。
范子和一仰身就朝后倒了过去,以手撑地,慌忙朝后爬行。
“别怕。”萧珪淡然道,“我只是想要,私下跟你谈一谈。”
范子和干咽了一口唾沫仓皇的点了点头,停止爬行不敢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