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的元后,惠贵人、荣贵人、吉贵人皆是他身边儿的老人,出身不高,他便也乐意给些宠爱,尤其是吉贵人性情最是柔和甚至是怯懦,他便忍不住多给了些怜惜。 谁知道、谁知道这最是怯懦的人居然能干出这样大的事儿,竟直直的来阿哥所害太子、大阿哥和二格格,她竟敢!她怎敢! 康熙爷背身过去,已然是不想再看吉贵人那虚伪的眼泪的,只摆摆手叫梁九功处置。 “用朕孩子们的命换来的孩子,朕不要也罢。” 说罢,康熙爷便欲离去,可想到眼下孩子们还病着,太医们亦没寻到好方子治病,便不好离开阿哥所了,只是又叫人寻了几处干净的院子安置阿哥格格们。 玉琭心头微叹,见康熙爷这般失望受伤的样子心头不落忍,看吉贵人呆愣似的护着小腹跪在冰凉的地上更是不落忍,可她不过区区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罢了,又何来本事可怜旁的,只得同魏珠护送着太子安置下来。 想来是梁公公带着人对吉贵人下手了,饶是玉琭走远了还能隐隐听得吉贵人的哭喊惨叫。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我被猪油蒙了心才跟你情同姐妹、、、、、、、” 玉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东边隐隐发白的天,不知怎得,竟是比还未被太皇太后娘娘重用前还迷茫。 这宫中鲜少有真心,那她在太皇太后娘娘眼中,在康熙爷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怕只是股掌间的蝼蚁,只用作戏耍逗乐罢了。 可时而她又能实打实的感受到太皇太后和康熙爷给的善意,玉琭轻叹,不想也罢,左右想多了也是为难了自己,总归凭着日久见人心吧。 到了新院子天已然大亮了,趁着太子酣睡,玉琭和魏珠紧忙伺候着康熙爷用了膳,只是康熙爷心情不佳,连带着胃口也不好,对着满桌子菜式愣愣着,只是稍动了几筷子便说饱了,将未动的粥饭赏给了玉琭和魏珠去。 二人心里担忧着,也不敢不应康熙爷的赏,只得端下去,嚼蜡似的对付几口,再回来伺候时梁公公已然到了,正同康熙爷说着处置和查验的结果,魏珠给玉琭使了个眼色,二人便没进去,只是在门口候着些,待康熙爷同梁公公说完话了再伺候去。 阿哥所的院子不大,正屋比之乾清宫正殿更是小不少,即便二人立在门外也能将里头主子的话听个大差不差的。 “、、、、、、奴才带人搜了钟粹宫,又发现一绣了一半的荷包,审了吉贵人跟前儿的大小奴才,有说是英妃娘娘弄坏了,要吉贵人另做的,还有说压根儿就没见过吉贵人再动针线。” “至于吉贵人有孕,吉贵人本人也是前几日才发觉,正巧英妃娘娘邀吉贵人吃茶,吉贵人当面没接,这才对英妃说起来有孕的事儿,只是月份尚浅,吉贵人又素来胆小,这才没将喜讯公之于众,想着等坐稳三个月的胎再报喜,谁道便出了这样的事儿、、、、、” “奴才审着审着便觉得不对了,总觉得吉贵人的身上的嫌疑蹊跷颇多,便想请人再将吉贵人带上来问一问,谁道中间就隔了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吉贵人便自缢了,裙上地上污血一片。” “不敢耽搁,奴才紧忙叫人将贵人放下来,又请了太医和慎刑司的姑姑查验,太医和姑姑一瞧,吉贵人脖子上的勒痕不重,身上却是有旁的挣扎受伤的痕迹,怕是先被人折腾地小产断气,这才被人挂在梁上的。” “也是奴才监察不利,只撒了人手尽去各处查证审问了,想着吉贵人暂被关在阿哥所,这人来人往的岂能有事,谁道、谁道还是叫那真凶钻了空子,还请万岁爷责罚,再给奴才几日,定能还一个真相。” 玉琭同魏珠听到这儿,皆是心头一凉,明明吉贵人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竟还能被人暗害至此,且不知怯懦的吉贵人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有多恐惧多绝望,有了孩子竟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此时真凶其人便呼之欲出了,定然是英妃,只是英妃为何对吉贵人痛下杀手,为什么要害阿哥们仍不得而知。 康熙爷久久不言,也不知是心力交瘁还是失望至极,那张脸着实没什么血色,连精气神儿也消散了不少。 众人静静地等着康熙爷发话,却只等来了接连的叹息,众人便也心知肚明了,咂摸出几分康熙爷的为难,想要定英妃的罪难啊。 一来英妃手下人俱是忠心,随意站出来一个寻借口,便可保得英妃平安无事。 二来英妃背后还站着钮祜禄氏一族呢,钮祜禄氏、那拉氏、赫舍里氏、、、这些都是大姓儿,是名门望族,朝廷大臣十之七八都是这些人家出来的。 而英妃代表的就是钮祜禄氏家在皇帝心中的荣耀和地位,若要治英妃的罪,即是治钮祜禄氏一族的罪,打的可是他们一族的脸面。 若是寻常小错,训斥两句也就罢了,也无伤大雅,可偏英妃暗害皇子皇女,栽赃陷害,残杀后宫女眷,只单单拎出一件便够让英妃同钮祜禄氏赔命的了。 眼下正值三藩动乱之际,处处是用人的地界儿,那吴三桂已然携云贵等地贵族乡绅和将士们造反,若此时动了钮祜禄氏,岂不是也逼得钮祜禄氏走向吴三桂的阵营,届时人心动荡,大清岂还有胜算? 想来英妃就是看透了他的为难,这才在此时大开了杀戒,有恃无恐。 康熙爷紧绷着下颌,简直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他年轻,太子年幼,亲征一事被群臣反对以至胎死腹中,眼下自个儿的女人出事儿,他竟是连清白也不能还给吉贵人,让吉贵人和那腹中未成人形的孩子成了这权势倾轧下的冤魂。 他同孩子的缘分浅,他是合该缘分浅的。 “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吧。” 康熙爷起身,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