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我看着玉玄子神神秘秘地从小童的手上接过托盘,并示意小童退下将门关上后,心下不免暗暗生疑。 扭过头,想要看看他这个小盘子里能装了个什么样的兵器,却见玉玄子蓦地朝我猥琐地一笑,轻轻地揭起了托盘上的红盖头—— 赫然露出一盘子白闪闪的银锭子! “这……” 我面有难色。 “怎么?不够?!我……” 玉玄子显得很是为难,开始不自在地搓起手来。 他观小,攒了一年,勉强攒下了这么点银子。若是要他拿出更多,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于是,他嗫嚅着说道: “我的命是七爷给的……原本应当将全部家当尽数献给七爷……只是我这些徒儿们都在长身体……” 眼看着玉玄子明显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连忙出声打断他: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扶着额角,感觉有些头疼,赶紧换了个话题,闷声问道: “今夜……那影子还会再回来吗?” “会,大概一个时辰后,她又会再回来哭一场……” “……她会哭多久呢?” “按照往日惯例是整夜,有时甚至会挨个屋门,轮番敲,将老道和老道的徒儿们都吓够呛……” 玉玄子说着,脸色渐渐垮了下来,几乎要跌到地上去。 无奈之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行,我来想想办法吧。” 听到我的答复,玉玄子悄悄地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那实在是太好了!可需要老道再做些什么吗?” 他搓着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道长给我多送两盏油灯和一个香炉便好。” 我淡淡地回复着。 “好!老道这就命人送来!” 说着,他急匆匆地退了出去,去北厢房里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静静地等着看我如何降妖…… 夜色宁静,银月高悬。 玉玄子走后,燕儿一脸愁容地走了过来,像只迷失在月光下的小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格外动人。 “姑娘,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难道真的要降妖吗?” 她可怜巴巴地问道。 我看着她,幽幽地叹出一口气: “是啊……不然怎么办嘛?” 燕儿听了我的话,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模样,突然故作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如咱们赶紧收拾家当,立马跑路吧?” 一想到这个主意,我精神一振,立刻招呼着燕儿: “去!趁着那女鬼还未归,咱们抓紧叫上张叔,赶上骡子,这就走!” “这……”燕儿面有难色地说道:“姑娘,这……这样好吗?” 她嗫嚅地说着,没有动。随即,我转身给了她个爆栗: “知道不好,你还问!” 燕儿嘟着嘴,揉了揉头,一脸委屈道: “姑娘,那个鬼……我怕……” “嗯……” 我闷哼一声,没有吭声,其实我也怕…… 燕儿眨巴着眼,有些担忧: “您说……我们会不会打不过那个影子啊?不如叫上张叔一起呢?陆管事说他是个老江湖,没准儿会些拳脚……” 我轻轻一笑,反问道: “怎么?你觉得咱们的底牌露得还不够多?想让大夫人她们都知道了去?” “您说得是……可是,那女鬼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怕……姑娘……我不想被女鬼捉去下酒……我不好吃……” 燕儿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咕哝得几乎只有蚊子才能听见。 我看着她唯唯若若的样子,软得像一团棉花,突然不怀好意地调笑了起来: “哦?谁说我们燕儿姑娘不好吃呀?这皮薄肉嫩,仔细一闻还香喷喷的,哪里不好吃呢?” 燕儿面上蓦地一红,嗔道: “姑娘,你坏!都什么时候了,尽打趣儿我!我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 我仰腹笑了,看向她,沉吟着说道: “你忘了,咱们不是还有二姑娘给的蒙汗药吗?” “这……您是说!” 燕儿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也就只能试试了。” 半晌后,有小童送来两盏油灯和一个香炉,然后依礼退了出去。 我摆弄着油灯和香炉,向燕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去弄些沾了水的棉絮和帕巾来。 而后,我们将屋内所有的油灯全部点燃,房门大敞,烛火悠悠。 做完这些后,我与燕儿将面巾系好,将湿润的棉絮和帕巾严实地捂住口鼻,勉强仅够维持住呼吸,随后,又将蒙汗药一股脑地倒进了香炉里。 燕儿抱着香炉钻到了几案之下,冲着我挤了挤眉,示意地问道: “姑娘现在点吗?” 我看着她眨了眨眼: “等一等。” 直到整个屋子都布置好后,我拿出了张张旭的《晚复帖》细细地临摹了起来。 二刻钟后,隐隐能听见有风呼呼地吹了进来,想是快来了。 “咳。” 燕儿躲在几案下,又朝着我咳了一声,拧着眉眼,示意道: “点吗?” 我估算了一下时辰。 “那影子也该是到了……” 于是,再次确定将口鼻处已经挡好后,朝着燕儿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只见有丝丝缕缕的白烟从香炉里缓缓而升。 “呜——” “呜——” “夫君——夫君在哪里啊——” “呜——” “她”来了! 我与燕儿如临大敌,这蒙汗药果然生猛,我就闻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的,赶忙运起内力抵抗。 “夫君——” 那哭声越来越近了! 有影子从门前飘过! 一次,二次,三次。 “咦?” “她”悄悄地趴在门边,幽幽地向屋内张望,却迟迟不肯迈入房门一步。 看来得要再加把火候才行! 于是,我轻轻地搁下手中的毛笔,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故意半敞开衣襟,一边揉搓着脖颈,一边端起桌上的油灯,缓缓地朝着屏风后的内室走去。 在昏晕的光线之下,隐隐可见一男子在屏风后宽衣解带,脱了鞋,便已然上了榻。 我躺在床上,透过屏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影子猛瞧。 果然,见那影子,跃跃欲试地朝着屋内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怎么走起路来如此歪歪扭扭的? 我略微沉吟,只听“砰”的一声响,那影子竟然被拦腰折断,成了两截,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