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多恶心,胆汁儿给棕色树皮染成黄色,看着就苦。 呕吐是一种感染病吧,闻着那个味儿烂烂也捂住了嘴,跑到一根柳树下干呕。 “呕……恶……” 兔兔也没撑住,吐了一路才撑到一颗柳树上干呕。 怀孕的妊娠反应也没这么剧烈吧?等等,菜菜不会是怀孕了吧,这几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听兔兔说菜菜早饭都没吃多少,早上还赖床了呢。 烂烂弱弱地问一句:“菜菜,你……是不是……跟谁好上了?” 菜菜惊愕地停住呕吐,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格格,怎么想到的?菜菜能感觉得到苦水从她舌头上滑落又堵在了喉咙卡上,酸的苦的味像是肆意摇晃着敏感的扁桃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苦水冲破了重重关卡,决堤了。 “呕——” 看到地上那一坨……令人作呕的玩意儿,反应这么激烈,是了,铁定没错。 回去的路上,烂烂像照顾孕妇一样搀着菜菜,专门挑平坦的大道走,还刻意叫兔兔到前面清路。 菜菜受宠若惊,完全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格格往回走了。 兔兔还蒙在鼓里,就被烂烂打发去买安胎药。而菜菜则是被烂烂拉到小黑屋里。 “菜菜,你老实说这孩子是不是四爷的。” 菜菜没来由的嫉妒白玉儿得宠,这只能让烂烂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孩子他爸锁定在四爷身上了。 一进黑屋,菜菜就慌不择手,还以为事情败露了,心里急得团团转,还想着找个窗户跳出去,被这么一问菜菜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格格,我……”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果然这种事都是女人吃亏,放心,我一定想办法给你讨个名分。”烂烂一副仗义地说着,忍不住又伸手摸摸菜菜瘦瘪瘪的肚皮。 烂烂又嘟囔道:“太瘦了,我回头叫兔兔帮忙上街买点补品给你。” 菜菜有点接受不过来,事情怎么就这么发展了? 菜菜慌忙地说:“不,格格,我没有勾引四爷,我也没有他的孩子。” 烂烂愤怒道:“畜生!”口水都喷到了菜菜脸上,感觉那句话就像一个刀子飞到她脸上,一个慌就哭了,。 “一定是他强迫你的,狗男人。我知道,你们这个朝代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分了,你先把身体养好,把孩子生下来。” “格格……” “别打岔,你听我讲啊。像四爷这种有头有脸的男人,他在意的不是孩子,也不是一个女人,抛开权势不说面子可是他的大工程,他一定要滴。等十个月后瓜熟蒂落,你就抱着孩子去王府大门前丢他的脸,不,抱着孩子找爹,他要是不信,你们就来个滴血认亲他不认都得认。” 太绝了,烂烂也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虽然这事和她要完成的伟业无甚关系,就算是行善积德好啦。 从下午那餐起,这个小院里破天荒地开了荤,那肉是烂烂托兔兔把老爹寄来的首饰换了钱买来的。 虽说是骗人的,菜菜还是食欲大振吃的满嘴肥油,毕竟她也好久都没吃过肉了。况且,说她怀孕的是烂烂,她也解释过了,是烂烂先入为主,自欺欺人的,怨不得她。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可以好吃好喝几天之后趁着烂烂去法严寺的空当离去,拿着收到的那笔银子到乡下做点小买卖,再也没有人知道她那天晚上做了多么恶心的事,恶心到吐到让人误以为是怀孕。 这样想着她的后顾无忧,菜菜便是心安理得的把饭吃下。只是,药罐子里熬的那碗热乎乎黑乎乎黏糊糊的安胎药,她一舔直接把吃进去已经是渣的东西又悉数呕了出来,为此,烂烂对菜菜怀孕了更是深信不疑,只是烂烂自以为素未谋面的四爷的一世英名已经在她心里黑成一碗恶心的安胎药。 人渣! 警惕: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天下午,兔兔还在收拾菜菜吐的脏物,一个眼生的奴才跑进院子里,尖利的声音像把尖尖的圆锥把来意扎进人耳里。 “年侧福晋邀您前去荷花池边赏鱼。” 既不行礼也不打千,看来这些福晋、侧福晋身边的奴才地位比府邸格格还高,要么就是狗随了主子的脾性。 赏鱼怎么就找上她这个不起眼的格格,年氏究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底在盘算什么? 走,去瞧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个侧福晋嘛,又不是杀人犯还吓唬的了她钱烂烂。 烂烂撇下兔兔照顾菜菜,独自一个人跟在那个狗奴才屁股后,由他领着。 一如白玉儿坠水那天,烂烂大老远的就瞧见一大群各色的花姑娘围在一个浑身流光溢彩的女人,花团锦簇,一派祥和! 只是不见白玉儿,算了,她素来就是喜静的人。而多日前还跟她套近乎的表姐躲在这一大撮红花绿柳后面,眼神还是躲躲闪闪的,像是要做什么对不起烂烂的事。 这么多人是来赏鱼的还是来唱戏的?她也是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只请了她一人,烂烂尴尬的抽抽嘴角,心里呵呵。 烂烂上前给年氏福了福身子,道:“侧福晋万福。” 年氏似乎没听见,捻着鱼食往水里抛,一个带面纱的格格说:“侧福晋,您看这鱼儿多肥。” 年氏说:“还真是,这肚皮都鼓鼓的,不知道吃了什么肉。”她捏着帕子嗔笑,道:“真肥。” “小六子,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把手放开。” 不管小六子捏的手酸不酸,反正烂烂的肩膀酸,腿也酸。烂烂敢打包票这个小六子捏住她的肩膀不给她起身实打的是年氏授意的。 小六子却淡定自若,“奴才也只是在教兰格格规矩。” 年氏呵斥他:“那也不可如此无礼。” 不是你教的吗? 小六子有恃无恐,“侧福晋恕罪,侧福晋刚那会赏鱼儿入神了,没让兰格格起身,她做奴才的就是不能起身,否则就是藐视祖宗家法,是大不敬。奴才也只是在维护祖宗家法才不得已对兰格格无礼。” 呵!这说的有条有理,句句在理。 烂烂面无表情地半跪着,去你tm,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年氏说:“小六子你说的在理,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格格也不过是个伺候爷的奴才。” 你俩果然是一伙的,都tm串通好的搭台唱戏,一唱一和,狗屁都让你俩放完了。 强权面前不能再强了,烂烂把半跪改成全跪,前额着地,看不见谁,那就谁也不放在眼里,“奴才得罪侧福晋了,给侧福晋请罪。” 年氏一副好气,“既然知罪了,那就起来吧。” “谢……” “侧福晋,请恕奴才多嘴,兰格格一人不懂规矩不要紧,大家伙要是学了这种坏风气府里乱了套坏了爷的心情谁担得起这个责。是以,奴才斗胆请侧福晋罚一儆百,以正府风。” “兰格格,你可服气?” 当然服了,来到这个大清朝,水土不服就服你俩的唱功。 而且,能不服嘛,随随便便找个不守规矩的由头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一个奴才。 依烂烂看,不仅她得服,在场看戏都吓得服服帖帖,恐怕这府上除了四爷就为她年氏马首是瞻。 从后院来看,年氏骄妄,看来年氏一族不容小觑,四爷也受不了年羹尧的气吧,憋屈!难怪史上四爷继位后给他一锅端了。 烂烂说:“是奴才不懂规矩,侧福晋罚的奴才心服口服。” 卑躬屈膝看着就舒坦,年氏说:“倒是挺乖顺的,那你就跪着且罚你三日禁闭。” 这时的年侧福晋还不知道越是乖顺的猫儿反扑起来就越要命的道理,她不可一世地把钱烂烂这只还没有爪子的猫撂在身后,和姐妹们肆无忌惮地肆虐着钱烂烂此时尚是波澜不惊的内心。 带面纱的那位格格说:“这池子里的鱼儿都吃了什么珍馐,肥的让人不忍口水直流。” 年氏调笑说:“我看,你们的身材都没这鱼儿肥,爷还是喜欢珠圆玉润的。听食局的嬷嬷说你们所食皆是清汤寡水,我不如给你们个恩典。” 除了跪在地上的烂烂看不清神色,围着年氏的格格们眼睛都亮了。 “小六子。” “诶。” “你派人下水给她们一人逮一条,送去食局,嘱咐嬷嬷今晚给他们加一个菜。” “是。” 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格格们齐刷刷地跪下,烂烂能看见的就是一排齐刷刷的屁股毕恭毕敬地扑在她面前,她跟着前面同样毕恭毕敬却看不见的脑袋说:“谢侧福晋恩典。” 小六子记得还有没说的台词,“侧福晋,依奴才看,这鱼还能再长长。” 年氏饶有兴趣地说,“你是说,这鱼儿还能再肥点?” 小六子说:“是,不如过几天,等鱼儿肥的不能再肥再抓来下饭,吃起来定是口齿留香,满嘴流油,那才是格格们的福气。” 过几天,这鱼肚子里得塞的多满? 年氏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小六子又说:“侧福晋,关于烹鱼,奴才有个不才只见。” 年氏说:“哦,是什么?” 小六子说:“不开膛不破肚,全须全尾。” 年氏皱眉,“这是何意?” 小六子说:“这鱼啊,它讲究的是一个鲜字。而且呀,格格们只是挑肉吃,看不见内物。” 烂烂晓得,这是南方海边人的做法,丝毫不足为奇。 而年氏却知道这不开膛破肚的鱼儿里面玄机可就大了。 年氏点头,“好,就让各位格格们尝尝鲜。” 我谢你! 烂烂再次跟着前面的屁股的主人说:“谢侧福晋恩典。” 声音如此整齐嘹亮,简直就是俯首称臣的架势。看来这四爷的后宅都是姓年的了,这也难怪四爷登基后前朝几乎都是姓年的天下。 听着年氏一群人散场的脚步声渐远,烂烂将要起身,一双秀手扶着她,烂烂抬头一瞧,是钱灿灿。 像那日脱去手镯斩断旧情一样决绝,烂烂将握着她手臂的秀手脱下,挺起弯的发酸的背,挺直的一如白玉儿的脊背。 “兰兰,你是在怪我不为你求情?” 烂烂不急不慢地爬起,她吸了口气,面色惨败,心中腹诽:破石头忒磕的,怎和人一样生的尖酸刻薄。 “一人夹缝中生存本就难了,表姐何必拖累人呢?” 拒绝同盟! “我们本是姐妹。” 牵强了! “不,我能帮你,你才把我当姐妹,你简直弱爆了才想到和我拉帮结派。” “兰兰,你何必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你帮我也是帮你,我们是相互扶持。” 烂烂摇头,背着她说:“成王的路是孤独地强大。” “那你怎么和玉格格……” 一对比,烂烂就失望的说:“她不是你,你不是她这种人,你这种人啊……” 成王的路太孤独了,烂烂需要友情需要亲情,爱情,她也渴望。如果是先谈利益再谈情谊,那这种情谊拿去喂狗吧。 今天这一遭,烂烂也算是明白了,世情薄,人情冷。好在白玉儿不在,因为,看到亲情的选择后,烂烂实在不想看到友情的选择,别让她看见,真的,比跪下来认罪还要屈辱,要崩溃的。 回到院中,烂烂叫兔兔闭了门,在菜菜吃的满嘴肥油的时候,烂烂像月亮一样孤独地爬上了辛夷树。 太没人权了,关禁闭! 她以为她谁呀,要是没有年羹尧,她能站得住脚吗? 嚣张,猖狂!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忘相似。”是不是穿过这一轮明月就能穿过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回到现代? 想多了! 不可能的事情烂烂把它撇之脑后压在树上,不过,她倒是愈发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自由和尊重。 今天的事烂烂好好想了想,后宅的女人都是靠地位说话办事的,那些个格格一个个的和她一样低眉顺眼、摇尾乞怜,一想就知道和她一样没有显赫的家世。 这是个男人为尊的世界,女人的尊严都是男人给的。这个年氏就是个靠男人上位的,一是靠哥哥年羹尧,二是靠胤禛。 成王之道难道是先成为男人?话说,如果暂且不论男女,四爷肯定爱年羹尧过于爱其妹年氏,毕竟四爷一生的重点都应该扑在成就霸业的路上,谁对他有用他就亲近谁。 其实做四爷的宠妾还挺让他头疼的,女人闹,男人就要花点情绪抚慰抚慰她的小脾气,颇浪费精力的。 做心腹就还好,起码兔死狗烹之前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尊严有自由,逍遥快活自在。 现在,烂烂想呼出一句颇为歧义的经典句子:我要成为年羹尧的男人。 在这个时代,尊严、自由都是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