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一股不解不行尿意把熟睡的烂烂催醒了,掀开锦被,凉气猛的袭来。 裹紧了身子,伸脚下床。 什么东西?她用脚尖探了探,一种硬邦邦的质感从脚下传来。 “啊——” 胤禛一把抓住在他腹肌上肆意乱动的爪子,将人扯下来,探温的手附上了烂烂的额头。 “你在做什么,挠痒?” 他怎么来了? 还在她床下铺床! 挡道! “贝勒爷……”听见里边的声响,富察西从外破门而入。 屋内乌漆嘛黑的,瞧不见人,只见地上四只玻璃眼珠向他看来。 这时,金陵急匆匆提了灯笼进来,身后跟了一条龙的护卫。 众人只瞧见贝勒爷一只手揽上女子的腰枝,一只手抚上女子的额头,动作好生亲昵暧昧。 这是人家小夫妻在……互相活动筋骨的场面,回避回避!! “可……可是有刺客?”出于对主子的安危着想,金陵低着头结结巴巴地问了句。 胤禛道:“没有,退下!” 金陵小心翼翼地抬头提醒道:“爷,主子大病初愈,您克制点。” 这话一出烂烂意识到此时场面的尴尬,挣扎着从胤禛的禁锢中脱身,并着急解释道:“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意思是一点也不想和胤禛出现什么绯闻! 金陵想问:那怎么就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贝勒爷的怀里? 都是命运安排的缘分哪! “金陵,我要去解手。”烂烂朝金陵走去,道:“灯笼借我。” “天儿太冷了,奴才遣人将恭桶送进来,免得主子又冻坏了。” 金陵可真是思虑周全,烂烂尴尬地笑着,这房里有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敢脱衣解裤。 “甭麻烦了,我走一趟。” 金陵凑近烂烂耳边悄声道:“主子大可不用羞涩避讳,您发热难消时是贝勒爷给您褪衣擦酒的。” “什么!”烂烂倒回头瞪着地上的人,趁人之危!! 金陵又凑过来补了一句:“还有,您出汗了的衣服也是贝勒爷亲手褪下换上新的。” 低头一看,还真是! “他到底还对我做了什么,你一口气吐出来!” 听主子语气好像颇为不善,为了贝勒爷的幸福,金陵还是要把贝勒爷的好都说出来。 “您当时烧糊涂了,昏迷不醒,贝勒爷用嘴给您喂了药后又给您喂了糖水。” 看了,也亲了,好事全让他做了。 “而且贝勒爷给您喂了四碗糖水,每一碗都是亲手调的甜度,不肯假手于人,又是亲嘴喂的。” 喂这么多,难怪她会被尿叫醒!!这不,忍不住了。 “把灯笼给我。”烂烂焦急地抢过灯笼。 而门口却来了俩奴才,提着恭桶进来了。 金陵将烂烂手中的灯笼拿下,“主子请。” 反正全程贝勒爷都保持缄默,毫无意见,不说反对,金陵便没什么顾忌了。 况且,贝勒爷为主子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恐怕,主子在贝勒爷这就没什么是不该做的,只要做了,都是该做的。 这是公共厕所吗? 烂烂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推她入坑的金陵,她可是现代人,解手需要独立卫生间,独立,独立! “不行,我要出去。”尿尿。 “主子,外边风大,您风寒尾愈,不宜见风。”金陵好心劝导。 “贝勒爷不会介意的。”金陵扑到烂烂耳边说。 “我介意!!”烂烂急了,干嘛好心给她喂这么多水,多事! 胤禛听到了烂烂的脾气了,从地铺上起来,朝她走来。 干嘛,干嘛。 只见胤禛一步一步地朝她面孔走了,烂烂有些恐慌,不会是扒衣服扒上瘾了,这会儿还要来为她宽衣解带,伺候她上厕所吧? 有些憋! “闭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我醒着的时候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她威吓道,仿佛面对来人就是一个流氓! 一个英俊潇洒的流氓! 她在误会什么? 胤禛懊恼,道:“你进去,我出去。” 啊啊? 改邪归正了? 胤禛打开门呼呼的冷风吹进,只一秒他便急急地将门牢牢合上,极不情愿这屋子里的病人受一点冷风。 烂烂躲进屏风里,扒拉扒拉三下两除,哗啦啦哗啦啦就把恭桶喂饱了。 事毕,烂烂跳上了被窝。 金陵招呼人把恭桶抬走,胤禛走进了,他面部有些坚硬,好像冻成冰山脸了。 待胤禛躺下后,金陵熄了灯,屋里就只剩下四只点亮的眼珠子发光。 沉默了一会,烂烂把盯着幔顶的目光投向地上,而地上的目光本一直投向她。 忽然而来的目光令胤禛措手不及,仿佛她的目光是一块磁石,而他的眼是一块铁,隔空不可抗拒地吸住了。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脸红心跳,黑夜为他们脸上的潮红罩上遮羞布。加速的心跳唯有他们各自心知。 心里像困住了一头活泼的小鹿,砰砰砰地撞,烂烂醒悟过来她在干什么了,立马把脸摆正盯着幔顶看。 胤禛的目光却不曾想过要转移,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烂烂的侧脸。 “嗯……要不让金陵给你找个房间睡床上去吧,地上凉,地板硬,睡久了可能会着凉,腰可能也会不舒服。” “你……在为我着想?” “是吧,你好心照顾我,我提醒你几下也是出于人道。”烂烂掰着手指扯了一个一本正经的理由。 “而且,你身份尊贵,打地铺太……” 胤禛直言道:“我今晚就守着你,大夫说你可能会复发。” 怎么变成暖男了?窝在暖暖的被窝里烂烂有些不习惯这种莫名的关心。 “要不你还是找个奴才来守夜吧,这种小事何必亲力亲为?” 胤禛愧疚地说:“我不在,你就生病了,他们没有照顾好。亲自看着你我才安心。” 胤禛你脑门被冷风灌傻了吧,这么关心?? 烂烂她适应不过来啊,莫不是他也发烧烧糊涂了,人设都变了。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怀疑你不怀好意!! “你不适应?”胤禛问。 “嗯。”烂烂诚恳道。 “以后都这样了,你要习惯。”胤禛说,语气极为平淡,却是许了一个极重的承诺。 什么意思? 要永远对她好? 钱烂烂:“……” 好想问:胤禛你吃药了吗?嘛呀,肯定是吃错药了开始胡言乱语,口出甜言蜜语了。 拜托做个正常人吧,杀伐决断的小雍正快回来吧。 “睡吧。”胤禛道。 烂烂把眼睛闭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胤禛他是不是脑子里哪个螺丝松了还是哪个钉子生锈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她还是没能睡着,可能是白天睡太多,精神有余。 胤禛也没睡着,他要一夜不眠了。 大夫说的,她可能会复发。 一只手探上烂烂的额头,熟悉的香气从她鼻间绕过,他这是在探温? 温度适宜,胤禛又小心地将被子给烂烂扯上,将她裸露的手塞进被子里。 接下来这个动作,烂烂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些期待,等那个温热的吻轻轻地落在她额头上时,悬着的一颗心又扑通扑通地蹦了起来。 烂烂真怕被他听见了她躁动的小心脏在上蹦下跳,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她的小心脏,想揉一揉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发现了。 尴尬! 胤禛下床后,烂烂一只手捂着心口小声地呼吸,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额上那个吻种下的地方,中正位置。 仿佛他在那儿画下一个极美的钿花! 心有些乱,看来不是胤禛一个人今夜无眠,烂烂也睡不着觉,大约是这个吻如石头一样丢进了她心里,荡起了涟漪。 她拉起被子盖过脸,闷热让她的心跳的更快,死死地闭上眼皮,她想努力睡过去。 在感受到心脏激烈的跳了许久,她的眼皮才渐渐的松了,带着轻微的呼吸声走进梦中。 梦里,如她所愿,小轩窗,正梳妆,钿花额间生。 胤禛又爬上床来,将她捂住脸的被子拉下,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末了,又添上一个印章。 梦里,她只见一只蝴蝶飞上了她额上的钿花,扑动的翅膀挠的她痒痒,于是她伸手欲将蝴蝶拿下。 嗯嗯,这蝴蝶怎么捏起来有肉的,QQ弹弹的,她忍不住又多捏了几下。 一股熟悉的香气扑入鼻,这个好像是人肉吧,她从梦中惊醒,眼睛却不敢睁开。 她这是在调戏胤禛? 灵机一动,她巴喳了把嘴,道:“饺子。”遂又将手放下。 饺子?他成了饺子! 馋猫,连他都不放过! 胤禛嘴角勾勾,似乎很高兴成了烂烂喜欢吃的饺子,躺在凉凉的地板上身上竟然有些燥热,仿佛是饺子进了蒸笼。 躺在床上的烂烂也挂着笑睡去,她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谎话撩拨一潭春水荡漾。 …… 一大早,药房里的宁大夫就被金陵提溜过来给她主子瞧病了。 宁大夫诊断后道:“老朽再开些祛风的药,主子安心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烂烂道:“嗯,谢谢您。” 老宁有些惊讶,主子向他道谢?若不是他对自个儿精湛的医术的自信,恐怕会误以为这个主子烧坏脑子了。 那边,胤禛对金陵吩咐了几句,带着他的指令金陵下去了。 这边,烂烂开始洗脸绾发。 小轩窗,正梳妆。她只一个简单白润玉簪将如墨的长发固定,脸上却不施粉黛。 钿花,她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梦,但举起画笔却不知画什么花好,梦里的记忆太模糊了,她只记得那是一个红瓣的花。 胤禛突然出现在镜中,与她同框,从她手中拿过画笔,半蹲下身,笔尖轻轻扫上了他昨晚落下吻痕的额央。 如燕尾扫过春水,潦潦几笔,勾了出几片含羞半绽放的辛夷。 辛夷? 看着额上的花瓣,似是和梦里的花重叠了,这是心有灵犀吗? “为什么画辛夷,你很喜欢辛夷吗?”她忍不住嘴问道。 他道:“喜欢,因为辛夷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一样高洁独立,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少女一听,嘴角忍不住翘起,说的正合她心意。 胤禛仰起头一瞧:昭阳撒在少女脸上,绽放的笑容如同辛夷花蕾迎着春寒在枝头绽开。 屈原曾多次将辛夷比作香木,香草美人,不唯赞咏人之品行高洁还有人之才华横溢。 胤禛道:“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她问。 描妆这会功夫,金陵已经将早膳摆上桌了,聊天的场地换到了桌面。 几盘青菜和小粥,清谈少盐更少油,贝勒府的日子似乎又回来了。 她是不是傻了那样的日子一直未远去,只不过她换了一个牢笼,依旧没有摆脱这种寄人篱下的命运。 现实一摇,幻想全破了。 她冷声道:“你要与我说什么事。” 听出这语气里的冷意,胤禛心想可能是饭菜太寡淡了,没胃口,遂看向金陵。 金陵领会,从食盒中取出准备已久的压轴饺子,献宝似的摆到烂烂面前。 晶莹剔透的饺子摆着丰润的身子,烂烂夹了一只,放进嘴里嚼嚼。 还行。不过是句谎话他也当真了! 她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语气平常地问道:“诶,你想和我说什么事?” 胤禛道:“年羹尧投诚了。” 烂烂惊愕道:“这么快?年邱悦孩子都没出生呢!” 虽然不记得正史年羹尧几时转投了胤禛,但没这么快吧? “嗯?与她何干??”胤禛问道。 “有了孩子,他大舅哥的身份才更稳了呀,说不定他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有扶持幼帝的算盘了。 “可能什么?” “没什么。” 历史是不是被她改了?她不会是个搅局的吧? 如果是这样可就罪过大了! “你觉得年羹尧为什么这么早就买定离手了?”她问。 胤禛道:“你太狠了,把年羹尧往死里逼。” 她笑道:“那也是年邱悦作恶多端,我不过顺势利用了吧,让他们年氏一族替她买单。” 胤禛也笑了。 或许年羹尧是相马的伯乐,他只是看上了一匹好马,一匹能托着年氏一族飞黄腾达的好马。 实际上这匹好马是钱兰兰不是他胤禛。 好马,伯乐皆爱之,非独他年羹尧,也有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