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那几个大汉见着一大一小的人走来,拔出剑,直指一身男装的钱烂烂。 “大胆刺客!……” “啪!”的一声,一瓶白瓷摔地上,香气扑鼻,门口没有一个男人扛的过去。 他们脚底发虚,眼前就黑了。 “哐啷……”大刀先倒下,人也接着趴了。 没等二人去开门,大门便从外边开了。 小药童震惊地看着眼前,粗汉迅速布满了大门口,好似重铸了一面硬邦邦的大门。 “怎么办?”恐惧的声音从钱烂烂身侧响起,她轻笑了一身,丝毫不见惧色。 小药童迎着笑声望去,那人回过头看着手上牵着的孩子,问道:“我让你制了不少迷药吧?” 眨了眨眼,他大概是被面前的阵仗吓傻了,忘了他其实备了许多的迷药。 “别慌,拿出来摔!” 他听声,便从腰上拿了瓶迷药。 迎着门口的利刃,二人气势汹汹,走起路来带风,无所畏惧地踏上了阶梯。 为首的护卫拔了剑吓唬地叫了声,“站住!” 后边的护卫蹲着屁股,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剑寒光闪闪,好锋利的样子。 钱烂烂嘴上一笑,白齿的亮光似剑光一样扫射那群形同虚设的护卫。 斜眸,她看向身边的小弟,眼里要出击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小药童与她确认过眼神,似是扣动了扳机一样,手上的白瓷瓶带着速度与火力摔向那几人的面前。 “咱们走!” 她拉着小药童,如战绩辉煌的将军一样嚣张地从那几个在长剑的勉力支撑下摇摇欲坠的护卫走去。 “我来帮你们一把。” 见那几人摇摇晃晃地撑在剑柄上睡着了,钱烂烂一个坏心眼就上来。 拔腿,踹上那排人末端的汉子。 哐啷一声,一个挨着一个呈多米诺骨牌链状倒下。 棒极了! 二人威风飒飒地走出了大门。 十二点钟,京城夜市才刚刚开锅人群在热闹里滚起来。 耀眼的灯光照在小药童那张黑糊糊的面孔上,他眯着眼,感觉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我们逃出来了?” 十年从未见过眼前的光明。 不敢相信的他问了问一旁的钱烂烂,眼睛上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认真地跟钱烂烂求证一个既定的事实。 “千真万确,兄弟。”钱烂烂拍着他的肩膀肯定地说。 巴眨着大眼睛,小药童还是觉得太震撼了,没有应钱烂烂。 “啊——”一阵刺痛从他手臂上薄的跟宣纸一样的皮上传来,他怒瞪钱烂烂。 钱烂烂逆着他的眸光俯视,问道:“真实了吗?” “嗯,真实。”他揉了揉手臂上的伤口,在愤怒中平静答道。 “咱们接下来去哪?”他眼睛巴望着钱烂烂,想知道接下来的安排。 去哪? 这个问题问的好,钱烂烂也没什么打算,她呆滞地停顿着,陷入思考中。 良久,在强光之下,小药童等的眼睛都疲惫了,拉了拉钱烂烂的手,晃了晃,问道:“去哪?” 钱烂烂醒过神来,看着手上牵着的人,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悠深了,像是一汪深水。 其实自己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想到哪流浪就到哪流浪,就算睡到天桥底下抓虱子吃也无所顾忌。 可是现在,她身边有一只拖油瓶,麻烦! 她残忍道:“要不,咱们就此别过?” “不行!”小药童害怕地抓紧了她的手,想从中汲取多一点的安全感,“你可是收了我做徒弟的。” 她说:“可是……”你好麻烦啊! “我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他说,眼睛巴喳巴喳的,像一只流浪狗。 “我也是。”她叹息道。 “太好了!”小药童高兴地叫道。 同病相怜,同命相惜。 钱烂烂抛了一个白眼给他,无奈道:“咱们也算是志同道合了,我就勉勉强强地收了你吧。” “好耶!”他感激道,欢乐地拉着钱烂烂的手跟荡秋千一样荡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欢快。 先想想如今何去何从吧! 钱烂烂仰头望天,繁星明月照亮了她脸上的愁云一朵朵。 “那有吃的!”小药童眼睛贼亮的,拉着他师父就往小摊街走。 钱烂烂连忙拉住了他,问了一个实际的问题:“你有钱吗?” “额,额,我没钱。”他囊中羞涩,摸着扁扁的肚皮眨着可怜汪汪的大眼睛,舔了舔舌头,最终失望地看向了地面。 怎么着也是半个儿子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况且,那日她留了个心眼,偷偷留了一千两银票。 她敛眉,口气松垮,道:“算了算了,我也正好饿了。” “真的?”星星闪上他的眼眸,他高兴地一蹦一跳的,拉着钱烂烂往前拽,眼睛巴巴地看着眼前排排的小吃,鼻子吸吸。 “好香啊~” “我想吃那个!”指着一间小摊子,他投了一个乞求的目光给钱烂烂,灼热的,炽的钱烂烂都不敢拒绝。 “好吧。” 一到了小摊,小药童便松开了钱烂烂的手,从腰间取了一巾帕子,上前,使劲地搓了搓那油腻腻的凳子。 大抵是讨好钱烂烂。 他伸手捻了捻擦拭后的椅面,嫌弃地站着不动。 钱烂烂可没有犹豫,拿过他手中的那巾帕子丢上他擦过的地方,屁股挨着帕子就坐下。 “诶,我的位子。”他可惜道。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钱烂烂冷哼,却也没有要让座的意思,直接冲老板叫到: “两大碗混沌,多肉,多蒜,多菜!” 语毕,她又扭头问尚是站着的小药童:“有什么忌口的吗?” 他看的傻乎,搓着大腿上的肉,道:“没有吧。” “砰!”两大碗馄饨上桌,汗湿湿的老板抹了把汗,口水直喷“多肉,多蒜,多菜!您二位慢用。” “谢谢。”她说,捞起筷子就热乎乎地下了手,夹起一个又一个热乎乎的馄饨,吃的满口留汁。 小药童看着她嘴上的油汤,喉结滚动,本是嫌弃的,却也鬼使神差地坐下来。 结果,方才口无遮拦地说他毫无忌口,如今却是呛到汤水从鼻咽部冲上鼻道,直接像鼻涕一样从鼻孔冒了出来。 手上的筷子插在碗里的馄饨,看着小药童鼻孔冒出来的汤水,她顿住,努力克制好自己的嘴,忍住不笑。 而她的手,悄悄地伸到屁股下面的帕子上。 “给,擦擦。”她说,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小药童没多想,伸手接过帕子往脸上汤水流经的部位——鼻孔、嘴唇上擦拭。 “啊哈哈。”那边,钱烂烂见他已经擦到嘴上了,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捂着肚子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药童看的懵,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至他好好审视了手上那枚熟悉的帕子,这不正是他拿来擦凳子,她拿来垫屁股的帕子吗? 简直不敢相信,小药童便起身看了看对面钱烂烂坐下的位置,帕子它……不翼而飞了…… 他呆愣地看着手中的帕子,一切都明白了,憋着气,恼怒地看着戏耍了他的人正笑的合不拢嘴。 “砰!”他怒气冲冲,砸了一拳上桌面,他那碗馄饨的汤头较多,无法自控地跳出了碗面,泼在桌面上。 钱烂烂抬头一看,那小子竟然气的脸都涨红的像一把红彤彤的火焰,并且,一路烧到了耳根子。 然后,他就以一种可接住的速度倒在了地上,钱烂烂就这么看着他倒下,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手上无动于衷。 “砰!”倒地的声音响起,钱烂烂才从旁观者的世界中觉醒。 卧槽,怎么回事? 就因为一枚垫屁股的拍子给他捂的? 不应该啊,钱烂烂平静地蹲下,将人捞了起来,动手在他门中上扣了扣。 有点滑手,他没擦干净! 钱烂烂伸手上了桌面,将他拍下的帕子重新拿了回来,兜兜转转,这垫屁股的帕子还是要拿来擦脸的。 擦掉了那层汤油后,钱烂烂往他门中上一扣,他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小小地张开了眼睛,没到一秒,便又不中用地盖了上去。 麻烦! 钱烂烂暗骂他。 掏出一条票子时,那老板看到直炸乎,只道是有钱人来体验生活,遂又给她找了一袋子的碎银。 却见她临走时还忙嗦了口馄饨。 是的,就连住所的都木有的有钱人。 钱烂烂估计是那蒜和他体内的毒配合着闹的。 她搜罗了几下,从脑子里重新配置了解毒之法,抱着人朝医馆走去了。 “老板,准备药浴盆。” 她初到医馆便冲坐馆先生喊了句,那白胡子老头看了她两眼,悠悠地稳重道: “病人未诊断,待老夫瞧瞧。” 将熟睡的小药童放置于桌面,钱烂烂一脸蔑视那白胡子老头:“不必了,我来抓药,你也不会治。” 随后,人就朝药柜走去。 那老头乍一听这种藐视他医术的话,气的胡子上蹿下跳,指着钱烂烂瘦削的后背叫道:“诶诶,你给我站住!” “要是不信……”她挑眉,嗤了一声,“你便给他号号脉。” “若是,你看得出什么病,且找的出解法,我便给你诊金,若是你看不出,那我今晚在你这的开销一律免除。”她胁迫道。 小老儿最受不得后生小子的蔑视了,鼻孔粗粗地冒着热气。 “好,老夫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子在老夫的医术下如何拜服。”那老头应邀,把手搭在小药童那根细竹竿一样的手腕上。 那边钱烂烂已经趁他把脉的空挡便已爬上了梯子,按照脑子开出的药方寻找。 三两下她便跳下了梯子,两三步便疾行至于老头面前,砰的一声将药材包砸下。 老头因诊不出病因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被她搞得更紧了似是用铁钳拧的,脸上一条条的皱纹团结起来扭成一团诉说着他的不服。 “怎么样,愿赌服输?”她口气飘飘地问,似是对老头既成败局的轻蔑。 一口痰卡在老头喉口,他咳咳了几声,涨红了脸才声音粗糙地朝屋后叫道:“准备药浴” “好嘞!”后边的小伙爽朗的回应。 钱烂烂抱着人拎着药包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小伙计将水放好,钱烂烂就丢了两个碎银将人打发了下去,自己撸起袖子,打开药包,将药粉枝叶悉数倒下。 扛起一把搅屎棍,不,搅药棍,伸入水中搅呀搅,直至汤色变浓郁了,方才停下。 在熏臭之中,躺在斜椅上的小药童迷迷糊糊地就微微睁开了眼,晕晕乎乎地就瞧见一道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摆动。 努力睁了睁眼,却始终抗不过体内的毒素激发,眼睫毛颤动着却无力地盖下了眼皮。 在似醒非醒的意识中,他能察觉得到这个世界在逐渐变臭中,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这种臭气冲天。 直到,身子被挪动了下,然后感觉脖子上一凉,似是被一条鱼儿掠过,惊得他勉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脸庞。 那人似是觉得不妥,遂,他又被丢了下斜椅,力度没个分寸,他少肉保护,骨头被磕的咯咯疼。 他只得皱眉,心中咒骂了句法克鱿。 那人叫了句:“伙计,进来帮个忙。” 很快,一个轻快的步子踏了进来,应是个年轻的小伙。 然后,他就听见了:“帮我把他剥了皮,丢进那锅药里边。” 钱烂烂蹲在火旁,用铁钳子捣鼓了下火,眼色有些疲倦了,“哈哈”打了个哈欠。 小药童身上冒了冷汗,害怕急了,一下子就要被炖了? 接着,他身上一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他瘦削的骨头上游走,吓得他骨头都在发抖,密密的汗布上了他的后背。 然后,他好像腾空了,被一只手举着,扑通一声,他被无情地丢进了滚烫的汤水中像个旱鸭子一样拼命地挣扎。 烫的他差点没叫出来! 热气里,身体里的血横冲猛撞,他总算是把眼睛睁开了,模糊的人变为钢质清晰版。 “我怎么了?”他问。 “毒素激化,命不久矣。”钱烂烂叹息道,仿佛带着对他即将不久于人间的可惜。 “怎么会?”他挣扎道,不愿意相信这种悲哀的事实。 钱烂烂实在是困得很,她不语,手中的棍子搅了搅浓郁的药汤,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 昏昏欲睡之时,水中一道金色给她亮了精神。 “这是什么东西?”她伸手抓起那抹金色,揉了揉眼睛方才瞧了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