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在黑夜的车道上行驶约莫十几分钟,驶入淮海老街后,突然间停了下来。 姜绪宁正低着头看微信工作消息,还以为又遇上了红灯,所以并未在意。 陆景森瞧出点不对,出声问:“怎么了?” 驾驶座的司机按下按钮,将挡在中间的挡板降下。 “前边好像是出事故了,正在清理现场。”司机回道。 姜绪宁应声抬头看向车窗外,瞧见熟悉的街景后,她转而向前方。 淮海老街本就是青州城西最老的一块片区,车道狭窄。 为清理事故现场所划出的区域几乎占了大半个车道,剩下的地方仅够一辆电动车行驶,像迈巴赫这样的大型轿车是根本过不去的。 姜绪宁低头看手机屏幕。 助理吴念发过来的文件正借助手机流量缓慢下载着,速度磨人得很。 车窗外雨依旧在下,还不到将人淹没的程度。 她皱眉,思考片刻深吸一口气,主动说道:“那送到这就足够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跑过去吧。” 说完,不等陆景森开口,她已果断推开门下了车。 高跟鞋踩在柏油路的小水坑上,溅起点点水花。 车门被重重关上前,她有力的声音传来:“谢谢你的顺风车!” 而后,车内归于安静。 迈巴赫内较好的车内隔音几乎阻断了外界所有声音。 后座的陆景森甚至连劝阻的话都没想好,就这么看着她投身进入雨中,用两手撑在前方做雨伞,风风火火迈开步子跑。 细而密的雨滴毫不留情往她身上扑,亚麻衬衫当即就印上了雨滴的印子。 黑色长发摇晃飘动着,背影孤独而瘦弱,在雨中更令人怜悯。 陆景森抿唇,瞧着那背影,心里竟是升起想要为对方撑伞的冲动。 但最后,他也仅仅只是对司机淡淡说句:“回竹苑吧。” 司机:“是。” 冒着雨跑回老宅后,姜绪宁马不停蹄处理完工作洗完热水澡,换了套睡衣坐在床边,拨通了冉峤电话—— “姜绪宁——!”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姜绪宁痛苦皱眉,不得已将手机拿远了些,打开扩音。 “小点声,我耳朵都快聋了。”她无奈道。 冉峤:“聋了最好!谁让你一天都不回我消息的!活该!” 姜绪宁失笑:“好好好,我的错,还请冉小姐宽宏大量放我一马。” 冉峤轻哼一声:“下不为例。” 而后,冉峤思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忙问:“你看我给你发的消息没!” “我跟你说,我去巴黎参加品牌活动的时候遇到一个粉丝量连我一半都比不上的GAY,他居然敢...” 姜绪宁:“我知道,当着你的面说你是P图怪,我都看见了。” “那你不回我消息!”冉峤娇嗔。 她那会倒是想回,但哪来的心情和功夫。 “那会有事在忙。”姜绪宁随便扯了个理由,话语里莫名少了些底气。 冉峤觉察到不对,追问:“什么事?” “难不成你背着我有别的男人了?!还是说有别的男人缠着你不放?!” “你的想象力可以不那么丰富的。”姜绪宁无奈,“况且,哪有男人敢纠缠我。” 冉峤敏锐提取关键词,又问:“那就是说你背着我有别的男人了?谁?!” “从实招来!” 姜绪宁被她逗得笑得不行:“真的没有,只是去见个相亲失败的对象。” “相亲失败了还见面?该不会是人家对你有意思吧?”冉峤一听,立马就来兴趣了。 姜绪宁突然忆起男人坐在吧台前握拳沉默的样子,方才被冉峤逗乐的心情骤然冷下来。 表情若有所思。 片刻,她才沉着解释:“不是,只是之前见面的时候闹了点不愉快,这次再见面解释道歉说清楚罢了。” “真的?” “嗯。”姜绪宁点头。 俩人的话题很快就被她带着回到了冉峤所说的那场品牌活动上去了。 这通跨国电话打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两点姜绪宁才睡下。 睡前,她瞧着通话记录里多出来的未知号码,选择了储存为新的联系人。 —— 城市的夜总是被灯光装点得明亮。 一夜过去,昨夜的雨已经不见踪迹。 早上九点,城东,竹苑。 陆宅的早晨惬意,水声潺潺,花草茂盛。 给佛像上完香后,陈明湘从院子处绕回宅子的餐厅入座吃早餐。 一家之主陆庭年早已享用上了早晨的咖啡,举着报纸看得认真。 陆景森来得稍晚,依旧西装革履,颔首问晨安。 陈明湘语气温柔:“赶紧坐下来吃吧。” 眼瞅着陆景森入座后,陈明湘才放下汤匙,“听说你昨晚上把姜家小姐送回淮海老街后,才回来的?” “嗯,昨天回来的时候下雨,就顺便让司机一道送了。”陆景森回道。 “那你和姜小姐都聊什么了?聊得怎么样?”陈明湘又问,嘴角带着笑,心情愉悦,显然很是满意这样的进展。 陆景森应声抬眸,汤匙才刚舀起清淡的虾仁粥到嘴边,就又被他放回去—— ‘我的答案没什么参考性’、‘我喜欢的不是男人’、‘我已经有女友了’... 昨夜的一切历历在目。 “聊得...”陆景森迟疑了下,转而改口:“没聊什么,随便说些工作的事情而已。” 陈明湘一听,不禁抱怨:“都相亲了,怎么还是抓着工作不放。” “你年纪也不小了,得认真对待起这件事情来才行。” 一旁安静许久的陆庭年在这时开口:“姜家和我们家知根知底,姜家小姐也算优秀,把她作为未来结婚对象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是真为陆家的未来着想,就给我认真对待,别再像以前一样。” 命令的口吻让婚姻在此刻成了横于天平上的货物,砝码的轻重则根据利益大小来换算,而用于兑换砝码的则是自由。 这三者永不能达到平衡。 陆景森坐在桌前没动。 他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呼吸仿佛凝滞,四肢百骸好似被灌了千斤重的铅。 可那张与父亲陆庭年有着七分像的面庞却无丝毫变化。 只是平淡回了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