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田部史一案,就被西河失守一事砸了个手足无措。 别说是朝臣,就是连卫王也没反应过来。 传回来的军报不是雁门沦陷,卫靖骥退守并州,而是西河失守。 卫王的五官隐没在旒冕之后,捏着桌案的手指逐渐泛白,接着撑住桌案站起身来:“西河失守,淮武王何在!” “禀我王,北戎、北蜀合谋而攻,可淮武王死战不退,本来已经占据上风,可蛮夷不知从何处得知,西河上游便是通向北戎部族的那片海域,蛮夷将最强的士卒留在了雁门关攻城,另外一部分水性极好的从北戎上游凫水突袭西河。” 来禀报的士兵是西河守军,可西河兵力薄弱,对上蛮夷之族,根本毫无抵抗能力,西河郡守是个极为有远见的,以最快速度疏散了老弱妇孺,叫了两个善骑术的一个朝着雁门关而去,一个快马疾行禀报卫都,独留自己和一城的壮年、士卒来抵御外族。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和脸上的泪:“求王上出兵,驰援河西和雁门,臣驾马疾行奔袭卫都之时,西河已经顶不住了,只怕如今雁门关腹背受敌啊,王上。” “雁门失守,中原危矣,请王上尽快出兵。” 卫王骤然跌落在椅子上,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满脑子回荡着‘西河失守’四个字。 是他,是因为他传出去的边疆布防图,西河正在雁门一带。 “王上!”众人急急一唤。 他剧烈的咳嗽之后,声音含着沙哑无力:“有谁能领兵出征。” 卫王强撑着桌案,朝前探身,目光如炬带着些阴鹜在朝臣中搜索了一圈。 朝堂之上,却寂静万分,那个西河士兵的视线带着些心慌意乱的跟着卫王的视线往两边扫,可无果收回。 卫王自登位以来,为了防止兵变,极力打压武将,如今别说是可用的率兵之人,就是作战的士兵也寥寥无几啊! 那位西河士兵有些不理解,边疆情势危急,在犹豫下去只怕太原、云中、并州都留不住了,当即急不可耐:“王上,请王上早做决断,边疆战事等不得啊!” “沈卿,”卫王也有些心焦,只是刚开了个头,就见左师李钦摇了摇头,他拧眉想了想,沈邝呈戍守卫都确实动不得,若是真有个以外,还要留一个得力的人选。 卫王的视线又在云阳侯赵曾身上转了转,偏偏昨日司寇郑夺又搜出了他不臣的罪证,若是他带兵夺回西河后,再杀回来,那时卫都兵力空虚,恐难以抵挡。 “王上,儿臣愿带兵出征,征战西河,协助王伯。”公子让起身而立,手持笏板,行至大殿中央,作揖下跪。 卫王将目光放到公子让身上,他的庶长子,他有众多子嗣,庶长这个字眼并未博得他多少目光,就连他的母亲是谁,他也不太记得,但他的这个儿子似乎前段时间和卫挽走的有些近。 一想到卫挽,就想到了那丫头昨天晚上那言之凿凿的威胁,又想到了他远在边关誓死守卫的嫡长兄卫靖骥,他的脸顿时有些黑沉,没有立即开口言语。 这时,左师李钦跪在席垫上直起身:“臣附议,若公子让领兵,既能显现我王对边疆的重视,又能安抚民心。” 文官闻言皆直立起身,拱手:“臣附议。” 赵曾不是没注意到方才卫王的眼神,他自是想跟着附议,可卫王那般明显的猜疑和忌惮,让他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刚刚被提到了姓就止住的沈邝呈,拱手而立:“臣附议,” 而后他又从武官人群中走了出来,手持笏板躬身:“犬子自幼习武,且还未远赴玉门,不如协助公子让前往西河,竭尽全力为国一战。” “好!”卫王激动地敲下镇山河,他忌惮啊! 他忌惮他的庶长子野心昭著,猜疑他的庶长子居心叵测,若是沈卿之子能多加看顾。 不,是从旁协助,他自然也就安心多了。 可率军的问题解决了,士卒还有许多问题,如今雁门关兵力三十万,卫都只有二十万,且不说要分出多少。 只说这二十万的兵,可否有能力征战边关。 卫王和众人都知晓,是没有的,卫都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众多官宦自是一度沉沦,那守卫军更是成了各大世家子的蜗居之地。 剩下的便是卫王的骁骑卫和赏赐给卫挽的蝶骨卫,纵然他们可以以一当十,那也是不够的。 更何况蝶骨卫死的死,叛的叛,而他这,骁骑卫除了首领还真没人拿得出手。 众位朝臣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李钦犹豫道:“不如征兵。” 赵曾闻言,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征兵需要时间,只怕,你的兵征全了,北戎和北蜀的兵也打到卫都来了。” 赵曾的话不中听,有提前泄气的成分,可是,不无道理。 沈邝呈蹙着眉提议:“不如让犬子领兵先行支援西河,而除了雁门关,拥有大量屯兵且能速度驰援的,就是驻守燕云十六州的居庸关和邯郸以南的紫荆关。” “届时公子让带着征兵压后,另派遣骑兵前往居庸关和雁门关通报驰援。” 那位无精打采的西河士兵听此,犹如斗战公鸡,瞬间昂起了头,满怀热泪的看着沈邝呈。 终于,有了一个有用的。 左师李钦也跟着赞同的点点头,但他似乎想到什么,提议道:“不如让公子让先行,以作安抚民心之用。” 沈邝呈的眉头拧的更紧:“左师,这可是战场,而非儿戏,公子并未亲临过战场,若是有了疏忽,那可是重创国之根本的大事,安抚民心压后自然也能安抚。” 闻言,李钦也抿了唇,这毕竟是关乎国家,又非他所擅长的。 跪了很久的卫让乍然出声,语调坚定:“儿臣愿意领兵先行,沈大人的儿子也同样没上过战场,若是儿臣压后而行,传扬出去,卫国臣民会觉得王上有失偏颇,疼惜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