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姒虽然胃口是蓟县的，但对烹饪调味一事也不甚了解，辣干子的辣椒已经加了，都已经腌入味了，再减是不能了，只随口说了句，不如加些糖吧。 这话倒也没有错处，蓟县人噬甜，尝试一下也并会影响。 张婉便将信将疑地调了甜酱，加了进去，自己自然是吃不惯的，便让阮姒尝试。 阮姒亲眼见过辣干子用凉白开泡了水，又闻着没那么冲的味道，还裹了一层甜酱，这才答应，这一尝，还真就尝出名堂来了。 褪去了显著辛辣气息的面筋和豆皮，又有甜酱作为过渡中和，阮姒终于品尝到微辣带甜的滋味，进口的份量多了，也感受到略带些嚼劲的奥妙和新奇，全然是素食，倒有些筋肉的口感，可谓是奇妙。 阮姒瞪亮了眼，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改良过后的辣干子予以否定，只觉的甜与辣略微有些分离口感有些怪异，张婉眼看有戏，学着糖葫芦的样式往辣干子上又糊了一层炒香的芝麻，一粒一粒的口感加入其中，甜辣的滋味果然合适许多。 阮姒点了点头，张婉一刻也不耽误，便想着要到市集里去看看情况，木车已经租出去了，恰好日已过半，张婉便寻着先前认识的摊主打了个商量，恰巧有一辆木车做得也是早间生意，下午半天搁在家里也是无事，张婉只花了一文钱便将摊位租来，案板一盖就着急忙慌地推过来了，此刻时候已是不早。 张婉想招人来只得大声呦呵着，尝过了才知其中滋味。 “你刚才说的，不好吃不要花钱？” 寥寥几句，还当真吸引来一人，站在摊前迟疑发问。 “那是当然！您尝尝……” 见有人来，张婉忙笑脸相迎，拔下一串又重刷了一层甜酱和芝麻递过去。 “那就好”，来人松了口气，伸手接过，还不忘吐槽一句，“先前这巷尾的东西杂也就算了，上次碰见一个，也吆喝得可热情了，巴巴地冲着你笑，我想着这么大声也不容易，特地多走几步来尝尝，好家伙，不下口不知道，那饼子齁咸齁咸的，还有一股子怪味，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我都没好意思说出来，结果那人见我下了口，登时翻了脸，直说要一百文一个，不给钱不让我走，可把我给吓的呀！” “怎么会呢？我就不是那样的人！” 张婉连忙接话，顺着安慰。 “嗯？这吃着又甜又辣的，确实还有点意思。” 那人尝了一口，嚼了一阵，又咬了一口，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卖的？” “这个在我们那边叫辣干子，这不是到了蓟县，特意加了甜酱，闻着不冲，吃着更香了嘛！一文钱十串哩！面筋和豆皮的，随便挑！” 张婉抓紧时间推销，语速又快又清晰，还拿了油纸候着。 “行吧，我先要一文钱的。” 一文钱，在蓟县可以吃上一碗热汤面了。 但热汤面并无料，随时可以吃，而辣干子倒是个新奇物，还能带回去给家人尝尝，也不知道能卖几日，那人犹豫了一瞬，接了油纸，兀自挑选。 数日以来，终于有了银钱进账，张婉喜不自胜，见吆喝多少有点效果，便又奋力呼唤起来，抓住“甜辣”和“免费”这几个字眼，清丽的声线在嘈杂的市集中略显突出，倒真吸引了不少人来。 空荡的巷尾逐渐有了人气，连带着黄四娘摊上也得了不少人光顾，本就是味美价廉的糕点，只因人烟稀少才卖的慢了，现下人多了，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黄四娘面带愁容的脸上逐渐欢喜起来。 【好生厉害啊！】 花招娣望着巷尾的人流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不由地惊叹，在如此场合高声揽客，她自问是没有这份勇气的。 “摊位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便有了无限可能。” 帝昭一语中的。 【但也要卖的东西好吃才是，不然花再多的功夫反而会让人更加失望的。】 花招娣望着巷尾不同摊位面前的人数深有所感。 同是一批前来的人，在有些摊位上便驻足良久，愿意排队等候，但有的却依然无人问津，看来有的摊位的生意不好，也不完全是位置的问题。 【仙人，若是明日没有张姑娘那般卖力吆喝，您会怎么办呢？】 花招娣从不怀疑帝昭的手艺，只是好奇发问。 难道也要这般卖力地吆喝吗？花招娣自己很难想象那个画面，而且，方才张婉的最后几句喊话她都听清了，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可见这法子并不是个长久之计。 “推车到巷尾时，尚有一段路程。” 如若巷尾煎烤时散发的香气不足以传播出去，吸引足够多的生人，那便将推车行进的这段路程利用起来，路途飘香，只需路径之人有少数留意便足够她的修行所需。 再不济，给识得的孩童一把糖酥，只要求他们捧着做好的成品在市集之中边走边吃，有心者自会留意寻来。 摊位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 张婉这边的得到的反馈倒是意外的相似，尝过的人不少，也有不买的，只说这口味略带些股怪味，吃不惯，付了银钱的那些大多是图个新奇，是否真心认可倒也不明晰，无论如何，但好在这生意是能继续做下去了。 不算红火，糊口有余。 张婉降低了预期，对眼下的这个结果也欣然接受，高悬的心放下了半截，又琢磨着许是这次的辣干子都泡了水减了味，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口感的，打算今晚就回去折腾些一气呵成不再找补的辣干子，明日再来看看成效。 剩下的辣干子本就为数不多，又品尝又买卖的，不多时便空了摊，张婉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人，临行前，黄四娘塞了两块千层糕作为谢礼，张婉心知是为她高声吆喝带来生意一事，口干舌燥的，也没推拒，只乐呵地说明日下午还会来。 “姑娘，你那摊子什么时候支起来啊？” 张婉推车路过时还不忘问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