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垂旒,金鼓震天。 孟廷舟身负重甲,秉旄仗钺。 十万将士紧随其后,披坚执锐,气势吞河。 姜时晚被秘密安排在城门楼上送一程。 孟廷舟身上的铠甲映着日头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着眼睛,替他整了整盔甲:“边关路途遥远,都督一路小心。” 驰骋沙场十年,这还是第一回有人送自己。 孟廷舟涌动起千般滋味,她是自己在这里的牵挂啊。 因身穿甲胄,他姿势有些奇怪地拥着她:“你自己在京城也要照顾好自己。” 同样的话,当初姜父出京时也这样嘱托,如今从孟廷舟嘴里说出来,不知是想念还是怎的,姜时晚竟微红了双眼。 聿风被安排留下来,心里是老不情愿的,找裴庆嘀咕:“就你事多非要让姜姑娘目送,着实是在我心里捅刀子,你们去上阵杀敌,我只能留下来。” 裴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想让她送目送吗?” “想送就送?毕竟人家是都督,人家姜姑娘也不敢说不。” 裴庆叹了口气:“都督每次出征都豁出命去,可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这偌大的京城有他留恋的人了,总会顾忌着些。” “裴庆,看不出你可以啊!”聿风啧啧一声,“那我一定不负所托,保护好都督留恋的人。” 裴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实不相瞒,我不是很信得过你。姜姑娘那里,你好自为之……” 目送十万大军远去的身影,姜时晚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聿风自知责任重大,对都督府的防护进行了升级,真的是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倒是姜时晚已经似乎接受这样的安排,安心住在都督府,每天一日三餐或看书,并无波澜。 就这样过了十天,有一天她问云裳:“听说每日给都督府送菜的小五是你的同乡?” 云裳微红了脸,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我多嘴,昨天听你和雪迎在说话,说他家里母亲病重,没钱请大夫。” “我这里有些余钱,虽不多,不过也应该够了。” 云裳伺候了几个月,因为身份尴尬并无深交,突然这样有些不可置信:“姜姑娘,万万不可。” 姜时晚微微一笑:“自从我来了,都是你和雪迎在照顾我,我心里是很感激你们的,我也没别的东西。” “等他凑齐了钱,让他亲自来还我。”她朝云裳看了一眼,“顺便替你把把关。” 云裳霎时羞红了脸:“谢谢姜姑娘,再过几日就发月钱了,我跟他的凑一凑应该能还清。” 那是最好不过了! 又过了五日,对方果然依照诺言来还钱了。 姜时晚特地先谴走了雪迎,又让云裳将人请进屋喝杯茶。 她打量了一下来人,虽然是干粗活的,但是身形并不粗狂,换上他的衣服,根据提前设计好的路线应该能避开所有人顺利抵达后院,再推车离开。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想到此,姜时晚心里汹涌澎湃,表面仍按捺住情绪。 不仅让这个叫小五的坐下喝杯茶,也让云裳喝下了茶。 待二人都倒下的时候,她说了句“对不起”,便立即换上小五的衣服。 临走前她看着这对年轻人,犹豫须臾匆匆写下一张纸便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去。 姜时晚低着头,步履匆匆。 快了快了,很快就要到了。 到了膳房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小五的推车,推着车把式就往外走。 “慢着!”身后忽然传来聿风的声音,“平时送菜不都是卯时之前吗?今天怎么这么久?” 姜时晚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自己若是硬逃,肯定还没到门口就被聿风抓个现行。 “问你话呢!” “哦,回聿风大人,今日是姜姑娘叫小五过去说话,这才耽搁了一会。” 说话的是厨房的帮工秦婶,她惯喜欢小五的。 一听说姜时晚叫他过去,聿风马上想到主屋那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马上头也不回地跑了。 姜时晚这才推车出了后门。 凭借着她的估摸,不消一会聿风就会知道自己不见了,他一定会及时锁住出城的关口,严查严防。 当下她就在拐角处退下小五的衣服,转身就朝昆玉河而去。 “天杀的!姜姑娘呢!”聿风的大嗓门响彻带都督府,“她去哪里了!” “召集人马出去搜!卡住城门,严查每一个人!加急禀报都督!” 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聿风能感觉到自己的项上人头摇摇欲坠。 从昆玉河到通州,姜时晚紧赶慢赶上了南下的船只。 船夫见她只身一人,遂以人满为由要加钱。 姜时晚知道自己只有从聿风那里搜刮来的几十两银子,且就算加钱买了票一路上也会受到骚扰,思来想去便拿出了令牌。 果然,对方一见是都督府令牌,便立刻变色放行。 都督府的信是半个月后到边关的。 孟廷舟捏着信纸肃色良久。 裴庆似乎猜到了什么:“都督,都督府可是出事了?” 孟廷舟起身,来回踱步:“姜时晚跑了。” “跑了?”裴庆皱了皱眉,心想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聿风啊聿风…… “聿风说他严查城门出入的百姓,并无所获。且水路陆路都派了人手,有人看到姜时晚拿着本督的令牌上了南下的船只,但在荆州下了船,不知所踪。” 孟廷舟一记拳头击在案上:“真是个蠢货,本督就不该让他留在京城。” “都督息怒,聿风看顾不周是大罪。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姜姑娘。” 他垂首抱拳:“都督,是否需要属下即可回京?” 孟廷舟来回踱步:“她故意亮出本督的令牌就是为了吸引聿风的注意力,让他顺着线索去荆州。” 讲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桃花……桃花饼……” 当日她跟姜时年二人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里。 当下幡然醒悟,不禁自嘲一笑:“从始至终她都在算计着怎么离开,她的顺从,她的讨好都是在给自己找退路。本督竟被她耍地团团转。” “裴庆,你即刻启程回京,潜入江宁军,紧盯姜时年。如果没有姜时年的消息,就去苏州找,哪怕翻遍了也要把人找到。” “都督,人找到了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