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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垂鞭话平生(20)(1 / 1)

此一番变化,同衾共枕,已是理所当然。 谢玿泡在浴桶里,在热气氤氲中看着赵元冲着了黑色寝衣挽着袖子提桶添水,如痴醉一般。 赵元冲放下水桶,拿起水瓢,随后一股温热的水流顺着谢玿肩膀蜿蜒而下。 谢玿趴在桶边,手臂惦着脸颊,娇憨唤道,“元冲哥哥...” 浇下的水流猛的偏了方向,泼了谢玿一头一脸。 谢玿,“...” 赵元冲惊道,“什么?” 谢玿抹了把脸,“把怜音叫回来,你不合适干这活儿。” 赵元冲道,“她刚送水来的时候,神情已经不大好了,你若能吃得消盘问,受得了打量,我这就去喊她来。”说罢,放手便走。 谢玿扯住他衣袖,“算...算了。” 赵元冲不语,试了试水温,已然有些凉了。谢玿任由他将自己从桶中捞起,也不管一时间水滴乱溅,就跳进了赵元冲被她扯松了衣襟的怀里。 两人一同卷进被子,赵元冲尚清醒,谢玿已经迷蒙了眼睛。 凝视着臂弯里紧密贴合的爱人,赵元冲悄声问,“阿玿,你刚说什么?” 谢玿含含糊糊问,“什么啊?” “你刚叫我什么?” 谢玿沉入梦乡,已经糊涂了,“元冲哥哥啊...夫君...” 赵元冲心口乍喜狂跳,胡乱在她脸上亲吻。 谢玿被闹烦了,以为是蚊子,伸手在脸上挥了挥。 一巴掌柔柔在脸上略过,被赵元冲握住,贴近唇边,才肯闭眼睡下。 片刻后,又睁开,刮了刮她娇气挺翘的鼻尖,“爱妻,夫人。” 数个时辰后,再次苏醒的谢玿一摸身旁,空空如也,尚留余温。 她一惊坐起,便喊,“皇兄!” 不多时,门外脚步踏至,推门而入,面带灼色,“阿玿?” 谢玿举臂求得拥抱,牢牢揽着他。 赵元冲心软之余,微觉好笑,“怎么了?吓我一跳。” 谢玿好似很委屈,“梦到父...夫君有危险。” 那个词夺去了赵元冲所有的注意力,忽略了其他。 他错开身,凝视着谢玿,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欢喜,“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词?” 谢玿面色微微发白,“没,不是,我说错了,不是父...” “不,是‘夫君’,我听到的话不能抵赖。” 谢玿一时语塞,又释然一笑,点了下头。 赵元冲瞧她似真有些惊吓之状,顿时收了得意,执手哄道,“没事,日有所忧夜有所梦罢了,等我们离了清屏,就安全了。” 听到那句“日有所忧夜有所梦”,谢玿仿佛又有些发怔,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说,“是啊。” 此遭方过,谢玿心绪平缓,才注意到赵元冲一身穿戴齐整,显是已经准备好要出门的样子。她拉了拉他腰间锦缎,问,“要去哪里?” 赵元冲语塞。 谢玿杏眼斜飞,手中一紧,赵元冲没防着,险些跄踉。 “去短亭山?” 赵元冲于是,点头。 谢玿腮帮子鼓了又瘪,“居然没想带我去?!” 赵元冲默默无语。 谢玿动作迅捷,放开他,翻身下床。 赵元冲一把拽住她,“你别去。” 谢玿摇头。 赵元冲抿着唇。他唇缘微翘,此刻看起来就是略带为难嘟着唇撒娇的味道,其实他本人大概没有这个意思,“别去吧,你...理应多休息会儿。” 谢玿瞧见他神情,忽感心脏被猛地提起又放下,只差捧起赵元冲的脸搓圆按扁,默道,皇兄...他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动作? 赵元冲以为她没听明白,又要再说,被谢玿猛地捂住嘴,推开。 “你别...别这样看着我,再撒娇我也是要去的。” 她闭上眼,撇开头,不受蛊惑。 须臾间心生一念,又问,“你昨晚...该不会是为了今天不让我去短亭山才...”说罢,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白,精彩纷呈。 赵元冲居然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谢玿这回是真怒了,坐在床上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你...你...”她认真的很,眼眶都红了,“你始乱终弃,薄幸寡义,丧尽天良,你...你气死我了!” 这都什么话...赵元冲把其余或偷笑或瞠目的闲杂人都赶出去,然后手脚并用按住谢玿,“好好好,去去去,一起去行了吧?” 谢玿眼见的目的达到,已然平静了,顺势在赵元冲脸上偷香些许之后,卖乖道,“我身子软,连衣服也穿不上了。” 赵元冲忍住笑,其实乐见其所为,亲自接了怜音手中崭新的衣裙给她穿戴。 及至怜音给谢玿梳头时,辰良扒着门框往里看,边看边嘀咕,“作,真作,作吧你就。” 一旁同样等待出发的贺奔抬头望天,即使百无聊赖也没扒着门框窥探的嗜好,此时抬手就是一巴掌,扇的辰良晃了晃,“胆子肥了啊,小心谢玿揍你。” 辰良兀自不平,“殿下从小到大,哪有这样伺候过别人,都是别人伺候他。” 贺奔终于正眼瞧了他,打量一阵,说,“不怪你,太监看不出来。” 辰良抄起一旁浇花的舀勺就抡过去,贺奔忙后退,贱兮兮,“哎嘿,打不着,三寸钉,打不着。” 辰良扔了舀勺,突发神力举起青漆描金腰一般粗的花盆发足狂追。 贺奔哈哈大笑。 辰良阴森森道,“砸死你,我偿命。” 贺奔才是真的胆肥,“自己看不出来,先天不足,怪谁?!” 辰良任督二脉翻涌沸腾。 被逼至小院一角,退无可退,贺奔拼死抵抗,“停手!停手!光天化日死太监你想干嘛?” 辰良狞笑,“你刚说什么?我先天不足?我让你后天不足!” 贺奔慌了,“别别别,别乱来。” 辰良高举花盆,不怒自威。 贺奔拍马屁道,“你老人家乃宫中老人,德高望重,怎么会没看出来呢,是小的眼拙小的眼拙。” 此话未毕,辰良又悲从中来,扔了花盆,吸吸鼻子,“就算是如此这般了,我家殿下也不该那样伺候人啊,以往芜萍瑶情和柔姑娘还有...也没见哪个...那可是殿下!” 他委屈,他音量不小,贺奔大吃一惊,忙捂嘴,“你才作死吧你!声音再大点,让谢玿听到就完蛋了!” 辰良后怕,放低了声音,可仍是嘴硬,不服气的很。 “迟早要知道,今晚短亭山不是还...” 话未说完,又被贺奔捂住,“作死还拦不住你了是不是!?少造谣,那位和殿下清清白白!” 辰良撇嘴翻眼,“落花倒是有意的。” 贺奔道,“流水无情便好。希望短亭山今晚相安无事。” 辰良不屑的很,“有事也是她自己作的,都是谢玿自己要去,殿下可没想带她。” 贺奔看了看卧房那边,见无动静,又对辰良道,“谢玿那可不是胡搅蛮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她想跟着去短亭山不过是如今地处清屏,她担心殿下安危罢了。” 辰良默了。 贺奔瞧他不说话,无奈道,“你这人最近怎么回事?和谢玿有仇么?谢玿可是自己人,她和咱们相交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不比其他莺莺燕燕好?” 辰良叹口气倚着墙有气无力,“哪里是嫌她有什么不好,我是看殿下待她太好,怕她终有一日误了殿下。” 贺奔道,“总之,殿下对她是铁了心的,昨夜过后木已成舟,她以后更是...”他说着以手指了指天,压低声音,“你小心说话。” 辰良听罢,心中也是省得,却嘴硬耸肩,“难道往后谢玿还能杀我砍我不成?她才不会。” 这话就无耻的让贺奔呲了牙,“死太监是不是都一个德行?背地里说人家是非嫌弃她诸多,翻个脸还拿着交情当令箭,欺人家手软心善,死太监就是死太监,亘古不变。” 绕了一圈,无往不复冤冤相报。 谢玿收拾妥当出门时,众人只见贺奔大笑鼠窜,辰良徒手抡鼎(其实是盆),竟也不落半步,紧紧尾随。 谢玿叹道,“神人也,不习武,可惜了。” 怜音忽然冲贺奔大叫,“襄儿!收拾好了么?一起去!” “唉?也去么?哎呦!!” 贺奔闻声回头,脚下一顿,花盆稳稳落下,命中。贺奔扑平。 辰良志得意满,对怜音拱手,“多谢。” 许襄儿自然没在身边,此等事,赵元冲怎会带着她。 怜音挥挥手,小意思。 贺奔从地上爬起来,拍落满头尘土。 赵元冲纵然向来严肃,此时也忍俊不禁,未避免笑出声,只先行牵了谢玿快步走,先上了马车再说。 贺奔骑在马上,还在擦脸上的灰尘,众护卫附耳过怜音姑娘,知道了来龙去脉,各个随在马车左右想笑不敢笑,一队人马一路上表情极其扭曲。 马车停下的地方距静谧广阔的照归湖不远。那里有两三间小茅屋,是前山东来寺的僧人看顾菜园所建。 照归湖连通江河,水天一色,四季景可入画。 如今又是小雨淅沥,坠雨落碧云,入青镜,湖边又有繁密松林相应,恰是堪堪好一副似幻非真的仙境。然而...美中不足的是... 自打上路以来,谢玿似乎十分困倦。 赵元冲问她累不累,她趴在他腿上摇头,片刻后小鼾声渐起。 马车稍微一晃,她又惊醒,摸摸赵元冲还完好无损在身边,又打起盹来。 于是如此反复,谢玿一路半梦半醒,直熬到了照归湖。 赵元冲起初觉得挺有趣,任她脑袋在自己腿上一点一点如捣蒜般晃动,几次下来,也十分心疼,下马车时径直将懵睡的她抱起,盖了棉被送到了中间小屋的床上。 谢玿全力睁眼看到了茅屋床榻,心一安,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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