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紫宸殿,苏合掐着时间令人端了药过来,又拿了茶点给她,柔声道,“都是些小事,她们再闹也闹不到紫宸殿来,你别往心里去,吃点东西先喝药吧。” 点心是她爱吃的杏蓉糕,她望着苏合笑了笑,乖顺的接过来吃了。 苏合忽然道,“往后那水池边我们不去了,你看路那样滑,吕宝林都险些跌倒,可见不是好走的路,以后那处是不能去了。”她话说的含蓄,谢玿只是笑,却心内熨帖。 到药碗端到了嘴边,谢玿看着那黑沉沉的汤水,忽而一叹,将碗放到一边案几上,竟是不想喝的模样。 苏合这可不答应,又将碗端到她面前。 谢玿无奈,道,“苏合姐姐,我感觉没什么大碍,不必喝药了,这药...也不知能有什么用处。” 苏合怒道,“你是看不见你背上身上那不知哪来的伤疤,体表都是这样,体内指不定已经落下了什么病根儿!还能是什么药?当然是疗伤愈合的药!” 说者无心,谢玿却忽地心中一痛。伸手不自觉按上小腹。 那汤药明显的苦中带酸,怕不只是疗伤的药吧... 她不自觉喃喃出口,“喝再多药又如何,莫不成还能再...” 说罢,她摇摇头,面无表情拿过药碗一饮而尽。 崇禧暗暗想苏合的嘴今日有些不大吉利,先前刚说过“那些人闹不到紫宸殿来”,这傍晚事儿不就找上了紫宸殿么? 他一愣,看着面前还算客气的太监,惊诧道,“雍和宫?杨妃?” 那太监是雍和宫杨妃身边的明诀,道,“是,宫里出了些事,杨妃请紫宸殿姑娘去雍和宫问句话。” 崇禧和苏合面面相觑,自是都不想谢玿去。谁知杨妃是个什么心性?谁知是不是和吕誉雯一丘之貉? 苏合礼数也周到,只说是姑娘的事她们做不来主,得通报陛下做主。 明诀一听微微有些不悦。雍和宫主掌六宫事宜,行的是皇后之职,紫宸殿既列后宫之中,理应遵从。可紫宸殿诸人这般态度,在他看来,要么是不懂规矩,要么是恃宠而骄,总之,都不是什么受人待见的好事。 明诀毕竟算是忠厚之人,心中不悦也并不仗势而疾言厉色,只是耐心的想了一会儿,道,“陛下身在奉天殿处理朝事,这等后宫琐事,就不必劳烦陛下了吧,何况杨妃交待,此次确实只是喊姑娘过去说说话,定不会生了旁枝事端。” 崇禧犹豫,毕竟身处宫中多年,于这些规矩倒是一清二楚,心知此举并无不妥。 可苏合不让步,一口咬定陛下回来之前,阿玿绝不离开紫宸殿。 明诀即无语又窝火,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儿的。 谢玿在里间全数听了,初时一味不理会,想着干脆让人赶出去了事。后来听苏合和明诀各执一词的争辩,明诀连杨致秀都抬了出来,苏合仍是听而不闻毫不退让,她才忍着头痛,在屋内对苏合道,“苏合姐姐,我去就是了,不打紧。” 苏合闻言回头,就见她已经披衣走了出来,急道,“不能去,等会儿陛下...” 谢玿忽地打断她道,“不要告诉他,我倒不必倚靠他才能活下去。”这话听着莫名就有些冷硬,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意味。苏合微有些怔愣,但见她决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下来适当拾掇跟着明诀去了就是,苏合带上手炉,“虽然还没入冬,但你怕冷得很,不比旁人,嗯...这个要带着,披风也要带着。” 谢玿抿唇一笑,将手炉从她手中掏出来递给崇禧,“你不要去了,这回崇禧陪我去。”此次过去雍和宫诸事难料,若再生烦乱,苏合八成又要因她与人冲突,此事能免则免。 苏合不确定的看着她,很是不放心。 谢玿点头,示意不要紧。 于是最后苏合咬牙切齿的对崇禧使眼色,告诫他务必照顾好阿玿。崇禧连连应是,走前还对苏合做了个杀身成仁抹脖子的手势。 雍和宫居后宫之西,地处群殿之中,并不偏僻。皇帝暂未封后,而景后晋封太后之后,不知为何,也不肯从景阳宫搬出来,因此如今雍和宫可谓后宫之首,虽不过分奢华但自有雍容之气在。 谢玿踏进雍和宫,微敛首垂眸。若有可能,她此生委实再不想见杨致秀等人。 再不比初到成周时的仓皇谨慎,如今的杨妃天香国色华美绝伦,实不负当年雍华郡主之盛名。可谢玿并未抬头看,她敛目就坐,见吕誉雯。瑶芜等众人在场,也无甚兴趣,更不吃惊。 杨致秀似是念着她当日恩情,虽不能问那前因后果,但救命之恩委实深重,待她倒确实分外客气。请她就坐后,和声道,“你无需担心,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叫旁人听清楚,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等事,只是想要你说出来,叫旁人不要误解了你。” 谢玿并不看她,只淡淡道,“什么事你说吧,我听着呢。” 这话她说的清冷平淡,在这规矩颇多的宫里听来十分违和,但其实她能回杨致秀一句,已是难得了。 吕誉雯一听便冷笑一声,道,“当自己是什么身份?杨妃娘娘面前,就冲你这句话,也该拖出去杖则二十。” 谢玿答了杨致秀,却并不理会吕誉雯,由得她出言讥讽,只等着杨致秀说究竟是何事。 杨致秀让吕誉雯稍安勿躁后,才由一旁雯音向谢玿娓娓叙来。 原是下午谢玿走后,吕誉雯回宫发现自己随身带的玉佩不见了,问了一同出去的众人,那小太监崇玉和海嬷嬷说是不经意瞧见谢玿在推搡间拿去了。那玉佩并不寻常,乃是先皇赐给吕文英吕将军的。